洞中燈光如晝,開滿鮮花,黑龍小心翼翼地把小人放在鋪滿金絲絨的石台之上,盤起身體蜷縮著,想接近小人又不敢動的模樣。
縮在角落中,離小人兒很遠,連尾巴都謹慎地收起來,像是擔心嚇到她。
而小人卻主動上前,伸出軟乎乎的手,抱住黑龍,親吻著龍的額頭。
動畫至此戛然而止。
下一刻,又回到地上。
這一段畫麵做的格外精致,甚至比市麵上大部分動漫電影都要細致,舒瑤仿佛能夠聞到金錢燃燒的芬芳。
舒瑤驚了:“為什麼我在文檔中沒看到這段劇情啊。”
僅僅是一個小片段,她已經腦補出來好多內容了啊。
梁衍說:“隱藏劇情,這隻是其中一段。”
舒瑤由衷感歎:“你們這個遊戲彩蛋隱藏的真深啊,一般人找不到吧。”
達成條件實在是太複雜了。
簡直像是一個秘密。
梁衍用酒店提供的餐巾將桌麵上無意間灑落的酒水仔細擦乾淨,眼睫微垂:“設計用意是隻提供給特定人觀賞。”
旁側的秦揚看完這場動畫,已經躍躍欲試,他非常嚴格地依照剛才梁衍的指點走了一遍,黑龍出來倒是出來了,但卻將他的小人――
一爪子拍成肉餅,再簡單粗暴地撕成一團馬賽克,狠狠地丟下旁邊的懸崖。
根據地上碎掉的衣服和鞋子推斷,被馬賽克的內容,應該是惡龍撕成碎片的他。
秦揚:“……”
他是誰他在哪他現在在做什麼?
梁衍不慌不忙地看向他的手機屏幕,聲音溫和:“抱歉,忘記提醒你了,男性玩家走這邊觸發的是死亡懲罰。”
停頓片刻,他又說:“不過也算是死得其所,這片設定山清水秀,是塊風水寶地。”
――的確是塊風水寶地。
秦揚木然地等待著,看到小人兒複活後跳出來的提示。
裝備耐久度全部掉落為零,經驗條全部清零,等級下降五級,還背負了一個“惡龍的詛咒”,每隔十分鐘就會掉五滴血,持續效應為一星期……
秦揚麻木地退出遊戲界麵,刪除掉《洪荒》。
他轉身對舒瑤說:“小舒,以後還是讓艾藍陪你玩吧。”
“我退遊了。”
“明天相親也彆叫我,我需要靜靜。”
舒瑤愣住。
艾藍忍不住戳戳舒瑤,低聲提示:“現在看來,隻有梁衍能幫你了。等下悠著點說話,彆搞砸了。”
舒瑤:“啊?”
艾藍同情看她:“彆忘了,剛剛秦揚調侃說做你假男友,你沒反駁。梁衍聽得清清楚楚,在他看來,說不定是你準備第二次放他鴿子。”
舒瑤一個激靈:“可是我沒聽清啊。”
她剛才沉迷遊戲,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留意秦揚說了什麼。
艾藍說:“哪怕是事實,人家也不信啊。”
舒瑤戰戰兢兢地抬眼去看梁衍,後者正在慢條斯理地為自己倒酒。
暗褐色的液體襯著他手指修長,露出指腹上半邊薄繭。
艾藍小聲指導:“……趕緊把你烤的曲奇餅乾送給他,再順便撒個嬌。”
在艾藍的鼓動之下,舒瑤不得不硬著頭皮,拿著那盒小餅乾,走到梁衍身邊。
梁衍抬眼看她:“怎麼?”
舒瑤小心翼翼地問:“梁先生,您周六有時間嗎?”
梁衍沒有立刻回答:“什麼事?”
“就是我們先前的那個計劃――”
梁衍打斷她:“原定的什麼計劃?抱歉,我記不清了。”
他故意的。
他不可能不記得,還偏偏要她說出來。
舒瑤咬牙,打開隨身的攜帶的包,把上次射擊場中、梁衍給她的那塊表拿出來。
她舉著那枚表,眼睛一下也不眨:“上次您將這個給了我,說是當做信物,答應假扮我男友,幫我應對相親。”
梁衍沒說話。
燈光溫潤,而他的眼底是無法窺伺的一片濃鬱暗色。
舒瑤將表謹慎收好:“明天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拜托您了。”
梁衍彆有深意看她:“確認讓我幫你?”
舒瑤點頭如搗蒜。
梁衍摩挲著腕表:“不後悔?”
舒瑤堅定不移:“不後悔!”
梁衍笑:“恭敬不如從命。”
解決一樁心事,舒瑤口渴的厲害,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腦海中默默地把方才的對話過了一遍――
越思忖越覺著不對勁,有種上了當的感覺。
舒瑤搖搖頭。
假扮男女朋友而已,梁衍不能從中得到好處,她也不會損失什麼。
梁衍並沒有久留,外麵助理輕輕叩門,低聲提醒:“先生,您和小蕭先生約好的時間到了。”
秦揚仍舊處於自閉的頹廢狀態。
艾藍抱著手機打遊戲,時不時借著餘光偷偷瞄一眼舒瑤。
分彆之前,舒瑤將畫著小貓咪、裝著曲奇餅乾的紙袋遞到梁衍手中,滿懷感激地開口:“這是我自己烤的,請您務必收下。”
-
在應酬一事上,還未有幾人能夠比梁衍做的更加滴水不漏。
今晚鄧d設局,宴請蕭維景等人,原本還想請蕭則行來,但後者正在陪妻女在歐洲旅行,完全請不動。
離開時,鄧玨多喝了酒,不無得意地告訴梁衍:“……我新養的那個小姑娘,彈的一手好古箏,哎,說起來你也認識,就是那個瑤柱菌。”
一年前,鄧d偶然見到梁衍看瑤柱菌的視頻。
梁衍喜好古箏,而鄧d曾對這個愛好嗤之以鼻,認為梁衍過於老土;但近兩年,鄧d發覺自己竟也愛上古箏獨特的音色。
也正因此,他才同樣注意到瑤柱菌。
進而找到陸歲歲。
鄧d於私生活一事上頗為不堪,他十分認可古人一句話――妻不如妾。
在他眼中,舒世銘推出來作為聯姻的舒瑤屬於妻,而陸歲歲是他美妾。
寵著陸歲歲,是遵循他的本能。
況且,陸歲歲身家乾淨,彈得一手好古箏,跟他,也不委屈。
梁衍沒說話。
鄧d拿出一根煙,想遞給梁衍,被梁衍推開:“我早戒了。”
鄧d拍拍被酒浸泡到暈暈乎乎的腦袋,終於記起,梁衍戒煙已經三年了。
以前梁衍煙癮不小,尤其是剛剛接管衍慕集團時,阻礙重重。董事會中不少老人仗著資曆和輩分,鐵了心的要和梁衍唱反調。
饒是梁衍做事雷厲風行,仍舊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將這些淤沉一掃而清。
也正是這些事情中,讓人見識到了梁衍的手段狠辣――哪怕如今幾年,梁衍再未下過狠手,卻仍舊有人對他萬般畏懼。
那些人形容梁衍,是一隻荒原上捕食的獅子。
強大而殘忍。
梁衍問:“你如今養著一個,明天的相親怎麼辦?打算怎麼向人姑娘交代?”
鄧d滿不在乎:“還用得著交代?商業聯姻,各玩各的,隻要彆鬨出私生子就好。這種事情,她長輩應該告訴她了……哎,大哥,你笑什麼?”
鄧d訝然地發現,梁衍輕輕地笑了一下。
“沒什麼,”梁衍拍拍他的肩膀,“我很高興你能這樣想。”
鄧d:“?”
在鄧d迷茫的視線之中,梁衍上了車。
他坐在車後排,慢條斯理地拆著舒瑤送他的禮物。
曲奇餅乾盒包裝十分精美,細心地打好緞帶蝴蝶結,梁衍輕輕扯開蝴蝶結,打開蓋子。
嫩粉色的盒子內部,靜靜地躺著好幾枚黑如焦炭的奇形怪狀餅乾。
這些餅乾的狀態糟糕到像是被派遣到非洲暴曬三個月之後。
滴。
舒瑤發來新的微信:[我做的曲奇餅乾好吃嗎?]
舒瑤:[期待您的反饋愛心]
梁衍靜靜地凝視著那枚餅乾許久,伸出手,捏住一塊,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點點。
身形微微一震。
他皺眉。
麵無表情地扯出紙巾,擦拭嘴唇。
另一側,舒瑤忐忑不安地等到梁衍的回複。
梁衍:[嘗了一口,味道很彆致]
舒瑤心情雀躍不已。
她就說嘛,自己這樣出神入化的廚藝,肯定能夠得到梁衍的讚同。
這樣絕佳的味道,也隻有她這樣的廚藝小天才才能夠做的出――
她興衝衝地打字,剛打到一半,梁衍第二條微信過來了。
梁衍:[我仿佛看到去世多年的外祖母在向我招手]
梁衍:[這餅乾是在火葬場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