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長樂的那人剛剛退出密閉小房間。
忽地一下, 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朝自己鼻尖打來。
他閃躲了一下。
沒躲開。
鼻子被打得生疼。
鐵鏽味霎時充滿鼻腔。
長樂一個翻身從他雙臂跳出來, 落在遠處, 兩隻眼睛警惕地盯著三米開外的人。
借著微弱的光,勉強看清了來人的輪廓。
長樂:“……”
西澤:“……”
西澤摸了摸鼻孔,指尖沾滿了鮮血, 深藍色的眼睛泛著微光。
“這一下真疼。”
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
長樂扯了扯眼角。
沒有告訴他, 其實她以為剛剛抱她出去的人是洛倫。
洛倫不僅行動奇怪。
還時時刻刻監視她的行動。
看她睡去,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
被抱起來的一瞬間。
她被驚醒。
事實上, 大多數時間長樂一旦睡去, 就很難被人叫醒。
但也許是這具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在發揮作用, 長樂的身體將“被人抱住”這一行為視為危險來臨的訊號。
一旦身體落入彆人懷裡。
長樂就會莫名其妙醒來。
兩千多年來,隻有麒麟抱過她一次。
那一次同樣,長樂下意識地用手肘攻擊了麒麟的腹部, 一擊即穿, 當時為了給麒麟修補身體的破洞, 還廢了一番功夫。
眼下……
打錯人了。
西澤手指尖的血液黏糊糊的。
他沒帶手帕, 沒帶紙巾。
手無處安放。
長樂敏銳地覺察出對麵這個男人此時最大的需求。
她也沒帶手帕,沒帶紙巾。
想了想。
作為歉禮, 扯下衣角一塊布,側過臉去沒看西澤,手抬在空中, 將手帕遞給西澤, 同時說了一句:
“不好意思。”
西澤:“……”
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長樂晃了晃手裡的布:“拿這個擦擦。”
西澤:“……”
不知道該從哪裡吐槽。
長樂看了他一眼:“不要?”
西澤直截了當一句:“要。”
他立即去拿長樂手裡的碎布料。
帶血的指尖無意中觸到了長樂的食指。
長樂的指尖沾上一點米粒大的血。
長樂:“……”
西澤捏著那塊碎布料, 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
一頓,“我給你擦乾淨。”
長樂還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西澤左手握成弓形,輕輕托著她的手腕,右手捏著碎布料,裹住她的指尖,輕輕一旋。
指尖的粘膩感瞬間消失。
周圍隻有一束橘紅色的光。
光照在皮膚上。
似乎讓血跡顯得不那麼明顯。
西澤移開碎布料,稍稍抬高長樂的手腕,將她的手靠近自己的雙眼,一雙深藍的眼睛仔仔細細看著她的指尖。
專注又認真。
他看上去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打理容貌了。
頭發有些許淩亂,額前的碎發下墜,眼簾低垂,眼瞼下方有一道淺淺的黑色痕跡,看上去許久沒有休息好,嘴唇周圍長出了短短的胡子,正是紮手的時候。
儘管如此,也不過是在一張完美的臉上增添了些生活的痕跡罷了。
比起以前在學校見到的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現在的西澤,似乎讓長樂回憶起遙遠的高中時,熬夜玩遊戲後第二天頂著黑眼圈來上學的大男孩。
儘是青春的氣息。
長樂眼底微動。
轉念一想。
不對。
站在他麵前的人不過才十八歲。
這個年紀,男生大多還是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身上的味道,就是青春的味道。
長樂直勾勾地盯著西澤的鼻尖看。
思緒早就飛到千裡之外,不知道亂七八糟在想些什麼。
西澤檢查手指正認真。
忽覺前方有一股熾熱的視線朝他投來。
下意識抬起眼簾。
剛抬起四十多度。
便見長樂仰著腦袋。
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橘黃色的光覆蓋著她的眼睛,眼角似乎掛著一絲暖洋洋的笑意。
在她棕瞳的裡,有他的身影。
西澤有些不好了。
“你在看我?”
隻會問出這一句話。
長樂一頓,喉頭發出一聲悶悶的“嗯”。
眼神絲毫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西澤動了動唇。
先閃避了目光。
下一秒,餘光瞥見長樂在笑。
聽見她說:
“你長得真好看。”
西澤:“……”
佯裝若無其事地鬆開她的手腕。
再拿碎布料擦乾淨自己的手指。
心跳有些快。
腦子有些亂。
……說他長得真好看。
這句話是在誇他嗎?
為什麼要誇他?
還偏偏誇他好看?
西澤搞不太懂。
長樂聳了聳肩。
西澤長得真好看。
從第一次見麵她就這麼覺得。
放人群中會發光的那種。
這是她第二次覺得。
如果是在她年輕的那個時代,這張臉的主人就應該去當明星,當偶像,給億萬少女一個美夢。
或者放進美術館,供人欣賞這張臉。
嗯。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