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宋佳凝和裴宜彬在房子裡吵了一天了,到了晚上早早睡了。
賀慈偷偷溜出去,拿著賀文山最初給她的那些錢打車到了學校附近的房子,把床底下的小罐子全拉了出來。
才兩三天不在這裡,地板便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賀慈想起勤快的張媽。
可惜她還是走了。
賀慈的心情漸漸低沉,她坐在飄窗上,往外看。
樹還在,女鬼姐姐沒了。
她甚至不知道原因。
沉默了半會兒,賀慈把她的瓶瓶罐罐和銀飾衣裙全部打包,背著包裹走到那棵樹下。
“我希望你不討厭我。”賀慈這樣說。
金色的蠱蟲從罐子裡爬出來,鑽到賀慈的衣領裡。
賀慈走進另一棟居民樓,回想初次見到鬼女姐姐的畫麵。
沒錯,就是七層。
她那時候往裡飄呢。
賀慈把耳朵貼在冰冷的門上。有小孩在哭。
手指捏住在脖頸間亂蹭的蠱蟲,賀慈把它塞到了門縫裡:“蟲寶,進去。要好好照顧小寶寶。”
她答應過鬼女姐姐,如果鬼女姐姐歸她養,那自己就保護鬼女姐姐的孩子。雖然女鬼姐姐現在離開了,賀慈還是覺得做人要守信用。
蟲寶不情不願,扭身子爬了進去。
賀慈走出居民樓,對著天上遠遠的月亮歎了一口氣。
大月亮,她今天也很乖哦。如果遇見外婆的話,就告訴外婆吧。
同樣的流程,打車、放輕步子摸回家。
賀慈在裴宜彬家同樣把裝了蠱的罐子藏在床底。
漂浮在小區上空的鬼魂們仿佛知道賀慈這一趟回來是為了喂養它們,集體飄到了賀慈的窗前。
“太大了,不好喂。”
賀慈話音一落,凶神惡煞的鬼物從煙霧凝結為一顆顆小爬蟲,從窗戶那裡排著隊進來。
賀慈靠在窗戶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揭開罐子上的蓋子。
小蟲子吃得可開心了。
……
第二天是裴宜彬要上班,宋佳凝挺著肚子送賀慈去上學。
賀慈才到班上放下書包,便宜哥哥賀周站在門口,指明要她出去。
賀慈一點不喜歡賀周,明明聽到有人找,賀慈就是不出去。
昨晚被宋佳凝壓著寫作業,賀慈今天終於有東西上交了。
這還是頭一回。
賀慈陽光燦爛,把作業本掏出來第一個交給小組長。
“門口那個人一直在叫你啊。”小組長實在好奇,忍不住開口和賀慈說話。
賀慈在班上的人緣不怎麼樣。她不愛和人說話,彆人也覺得她孤僻,上次在電腦課後提起馮子駿得傷心事後還無所謂得態度被全班傳遍,大部分人都覺得賀慈有病。
賀慈:“讓他叫唄。”
反正自己不理他。
小組長:“他是誰啊?”
賀慈:“我爸的兒子。”
“你哥?”
賀慈看她的表情像看笨蛋:“我沒有哥哥。”
小組長的表情一下變得神異,好像發現了什麼很好玩的事情,立刻跑到旁邊和小姐妹竊竊私語。
賀慈並不覺得自己的說法有哪裡奇怪。
她隻是實話實說。
心有些癢的賀慈從書包裡摸出手機,把頭埋在桌子上,雙手在底下打遊戲。
和無所謂的賀慈不相同。
在門口站了半天的賀周要氣炸了。
賀周其實是不清楚賀慈和鬼怪相關的事。賀文山覺得這事情不光彩,除了莊易延誰都沒說,就連顧姚都瞞著。
賀周是心疼賀許諾。那天她和賀慈同坐一輛車,當晚就發燒,全身顫抖不停,燒得糊塗了一直說夢話。
“姐姐不要過來。”
“我怕。姐姐不要過來。”
賀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又是賀慈搗鬼。
賀周身邊的朋友擠眉弄眼:“怎麼回事啊?姓賀,怎麼沒聽說你還有個妹妹?”
賀周不屑地輕哼一聲,故意大聲說:“她算哪門子的妹妹。我的妹妹隻有許諾一個,她就是我把從外麵領回來地不清不楚的私生女。還敢仗著我爸喜歡欺負許諾,害的許諾生病。”
班上來的人不多,比較安靜,賀周這一說,全班都聽到了。
頓時間,班上的氣氛變得古怪。
賀慈沉浸在遊戲裡,馮子駿看不過去,推了推她的胳膊。
“賀慈!門口那個人說你。賀慈!”
賀慈看到屏幕上的失敗二字,茫然抬起頭:“啊?”
馮子駿恨鐵不成鋼:“你帶手機還偷完遊戲!”他剛剛還以為賀慈在睡覺!
賀慈的目
光對上門口的賀周:“他說了什麼?”
馮子駿:“說你是……私生女。”
最後三個字馮子駿越說越輕,似乎這是臟話一樣,說出來都汙染耳朵。
賀慈:“那他說謊。”
她的神情如此自然肯定。
馮子駿當然相信賀慈。雖然這個同桌人很奇怪,馮子駿覺得她不壞。
“賀慈!出來!”賀周終於見到賀慈抬頭,以為抓了了賀慈的軟肋,“私生女,媽媽遲早會把你趕回你的窮山村!讓你做一輩子窮巴巴的鄉下人!”
賀慈煩了。
她朝著賀周走過去:“你為什麼要一直說謊。”
賀周氣笑了:“我說謊?”
賀慈:“我才不是私生女。爸爸和媽媽在嗒嗒樹下結締的婚約,他們都向蛇神發了誓,然後才有我的。”這是外婆和她說的。
之前爸爸不在村裡,也有人說她是媽媽偷生下來的私生女。
賀周哈哈大笑:“嗒嗒樹?蛇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在做夢呢?”
賀慈:“我比賀許諾早了一年呢。”
這句話很有分量。
“你什麼意思?”說媽媽才是插足者?
賀周的同伴愛屋及烏,反過來也是一樣的。他不喜歡賀慈。
“賀周比你大了多少歲?小私生女?”同伴嘲笑。
賀周的眼中閃過一絲緊張。他並沒有說過他是賀家抱養來的。
他不想這件事暴露,同時他也肯定賀慈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連賀許諾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