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如此南轅北轍的兩人,竟是一人?
如若亓連城真是林昭昭,為何他要裝作女人。
難道是怕身份暴露?
如果是真的怕暴露,那麼昨日林昭昭不小心暴露自稱後就應該極力否認。
種種疑雲在頭頂盤旋,魏朝清沉思著,再次不動聲色地打量亓連城。
人性複雜。莫非“林昭昭”才是亓連城的本性?
而他裝作女人,莫非是心向往之?
越想越離譜,魏朝清蹙蹙眉,還未轉移開視線,就隻聽亓連城道:“愛卿為何看朕。”
“陛下英姿,教臣移不開眼。”魏朝清語畢,望向亓連城,似在等待他反應。
“不及愛卿。”亓連城麵上泛光,耳廓染上一層淺淡的紅暈。
“陛下謬讚。”
垂下眼簾,魏朝清從棋笥裡拿起一顆棋子。如若是林昭昭,他如此誇她容貌,她大概會毫不客氣地收下誇讚,而後再自誇一番。
這時候,下人傳丹陽長公主到了清修閣,沒過片刻,一身華服的丹陽就拖著長長的曳地裙擺入了清修閣。
“丞相大人也在?”丹陽笑盈盈道。
魏朝清起身,“微臣參見公主。”
“免禮。”丹陽輕拂廣袖,坐於亓連城身側,道,“我做了芙蓉糕,特地給你帶來的。”
“多謝姐姐。”亓連城道。
“你我客氣什麼,丞相大人也來嘗嘗。”說著,丹陽將裝了糕點的錦盒打開。
芙蓉糕精致漂亮,泛著清淡的香氣,在盒子裡擺成了芙蓉花的模樣,中央點綴了幾顆紅豔豔的含桃。
將芙蓉糕分於兩人,待兩人嘗了一口後,丹陽立刻問道:“如何?”
“姐姐做的芙蓉糕,當然是頂頂好的。”亓連城讚道。
丹陽又問魏朝清:“你覺得怎樣?”
“色如玉,味如脂。”
“過獎了。”丹陽心跳加速,但她表麵上還維持著平靜,任誰也探不出她內心的波動。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魏朝清的臉。他的麵部輪廓一筆一劃恰到好處,下顎透出一點白瓷般的潤澤。
她不禁摸了下自己的下顎。她聽聞她弟弟將魏朝清留在清修閣下棋,即刻好生梳妝打扮,馬不停蹄地帶著芙
蓉糕來了這裡。
她特地敷了才製出來的極好的胭脂妝粉,肌膚竟也比不上他一分一毫。
有些自慚形穢地微微低下頭,她絞了絞絹帕。
亓連城猝然道:“姐姐今日與以往有些不同。”
“有什麼不同?”
左右歪了歪腦袋,亓連城說:“姐姐今日冰肌玉膚,玉顏光潤,妝色與以往大不同,可是換了什麼胭脂水粉?”
“就你眼尖。”她嗔道。
“換了什麼胭脂水粉?”亓連城連忙問。他方才被魏朝清誇了容貌,又見姐姐因用了胭脂水粉容顏大好,不禁想讓自己也變得好看些。
“宮裡才製出來的,玉麵茉莉粉,綠雪含芳脂,牡丹花凍,還添了些木槿黛。”
“口脂呢?”
“陌花海棠口脂。”
一側,魏朝清若有所思地看著與丹陽公主探討胭脂水粉的亓連城。
亓連城眼中的向往讓魏朝清收緊了下頜。
隻有女子才會向往胭脂水粉罷。
他真是林昭昭?
在清修閣待了一個時辰,魏朝清出了宮。
淅淅瀝瀝的雨刷著宮牆,在上麵留下深深淺淺的斑駁痕跡。
馬車沿著宮牆緩緩行駛,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宮牆儘頭。
馬車沒有朝東邊的丞相府駛去,而是一路朝著京城南山而去。
天上積壓著濃雲,從沉厚的濃雲一寸一寸地下擠著,似要崩裂到地麵上。
涼風吹著墓碑前的紙錢,紙錢殘落著,隨涼風散去。
魏朝清站在墓碑前,定定地凝望著墓碑上,眉目間儘是沉痛與哀傷。
淅淅瀝瀝的雨從雲層中墜落,一顆一顆侵入到他的衣衫裡。
魏忠在身後給魏朝清撐著傘,心中感歎相爺孝心不忘,每年忌日都會記得給他父母上墳,又憐他身世淒苦,二十來歲的年紀便沒了爹娘。
相爺出身寒門,爹娘及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農戶,在他六歲時便雙雙患病去世,隻留下了孤苦無依的相爺。
相爺孑然一身,連個親人也未曾有。
縱然位極人臣,到底不能儘如人願。
唉。魏忠歎息。
上完墳,魏朝清上了馬車。
一進馬車,他臉上的沉痛哀傷一掃二空,轉換成麵無表情的漠然。
宛若方才站在墓碑前的人不是他一樣。
海城也在
下雨。
林昭昭靠在圍欄邊上,伸手接冰冰冷冷的雨滴。
這是她來北城後下的第一場雨。
江南小鎮與北城大多不同,雨卻有些相似之處。都是同樣的纏纏綿綿,冰冰涼涼。
接著和小鎮裡相似的纏綿雨珠,她有點想宋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