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在生命遭受到威脅的時候,混混沌沌的大腦卻仍舊在運轉著,豁牙子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周賀安想聽些什麼了。
周老大家的那個小兒子已經丟了一整夜, 看情況他十成十是活不成了, 周賀安這是想要找個靶子去出氣兒。
想通了這一點兒後,豁牙子慌慌張張地開口說道:“對,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周老二家對你們一家心懷怨憤,你們家那孩子丟了, 八成是他乾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嗷!”
豁牙子的話音未落,周賀安已經收起了踩在了他胸口上的腳,還沒有等他放鬆下來, 周賀安穿著皮鞋的腳狠狠地踹在了豁牙子的腰上麵。
豁牙子疼得慘叫出聲,身體蜷縮成了蝦子樣。
周圍的那些閒漢被周賀安的和狠辣給嚇到了, 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個屁都不敢放。
周賀安的目光從那些閒漢們的身上掃了過去, 他們隻覺得自己露在外麵的肌膚跟刀刮過似的, 幾個閒漢的手軟腳軟,若不是怕躺地上後周賀安像是收拾豁牙子那樣子給他們幾腳,這些閒漢們已經受不了他的氣勢,倒在了地上去了。
看著這群隻會亂嚼舌根的窩囊廢們,周賀安心中的暴戾之氣險些壓製不住。
周靜平失蹤後, 他已經找了整整一夜,一夜未睡,周賀安的忍耐已經瀕臨了極限,剛剛路過這裡的時候,又恰好聽到了這些閒漢們的拉呱,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究還是沒有繃住,徹底斷裂開來。
周家的情況極為複雜,哪裡是這些外人能明白的?
周賢忠和周賢厚都不是會教孩子的,他們那三個兒子都是眼高手低的貨色,張口就要去當機械廠的小領導,他爹雖然是副廠長,可在機械廠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哪裡能給他們安排什麼小領導當?
因為這件事情,周賢忠和周賢厚兩人沒少在周顧青跟前敗壞周賢勤的名聲,而周顧青心疼兩個兒子,對周賢勤的態度也變得極其差勁兒。
周賀安對周家老宅這些人沒什麼感情,發生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他對這些人的貪婪感覺到十分厭惡,他不是沒有跟周賢勤說過,讓自己父親跟周家這些人減少來往,可偏偏周賢勤總覺得他們畢竟是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鬨得在厲害,這兄弟情分也是無法斷絕的。
誰能想到他們的縱容卻讓這些人的膽子變得越來越大,竟然對小弟下手?
想到哭得快要崩潰的母親,周賀安周身的陰鬱之氣更濃,他的目光從這些閒漢們身上掃了過去,心中很快便有了決斷,他沒有在跟這些閒漢們浪費時間,轉身朝著周家大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次就算周賢勤攔著他,他也要找那些人要個說法。
不過跟閒漢他們猜測的不同,周賀安並不覺得自己的弟弟遭了難,他估摸著周靜平應該是被哪個好心人給抱去了,附近的生產隊攏共就那麼幾個,等收拾完周家的這些人後,他再去找自己弟弟也不遲。
老宅這些人就像是毒瘤一樣長在周賢勤的身上,拖得時間越長,對周賢勤的影響就越深,必須要儘快割除這些毒瘤。
縣機械廠的廠長開春了就會退休,下一任廠長基本已經定了周賢勤,一把手和二把手的權利不可同日而語,而盯著周賢勤的人會更多,周家老宅這些人很快能會成為彆人利用的工具——畢竟他們這些人可從來都沒有隱藏過他們的貪婪。
周賀安將一切都算計的很好,然而等到他趕回周家老宅的時候,卻看到門口停了輛侉子,而周家的門大敞四開著,鬨哄哄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
因為這個侉子的原因,有不少村民們都跑出來看熱鬨,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侉子是個金貴玩意兒,大家怕碰壞了,隻是站在遠處瞅新鮮,卻沒有一個人敢過來觸碰一下。
大家夥兒正湊在一起拉呱,見周賀安過來了,便有人喊了他一聲。
“周家小哥,你回來的正好,剛有兩個公安從縣城那邊兒過來,說孩子的事情有眉目了,你快點兒進去瞧瞧吧。”
周賀安聞言,瞳孔微微緊縮了起來。
縣公安局的人來了?這事兒怎麼會捅到縣公安局去?
周賀安心中浮現出各種猜測,麵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他先謝過了那個跟他說這個消息的中年女人,這轉身進了周家老宅。
然而他剛一進去,便撞上了匆匆往外走的周賢勤和王思雨一群人,陪在他們身邊的那兩個穿著公安製服的人周賀安恰巧也認識,正是在縣公安局工作的張雪曼和王旭陽。
“賀安,靜平找到了,有好心人撿到了他,把他帶了回去,今天又送到縣公安局去了,雪曼認出了靜平,特意趕來通知我們的。”
王思雨說著說著,眼淚又漫了出來,天知道靜平丟了的時候她有多絕望,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現在好了,靜平找到了,聽雪曼的意思,那孩子被照顧的很好,一點兒罪都沒受,王思雨的心也就徹底安下來了,她現在要跟著王旭陽趕回縣城去接周靜平。
王思雨現在的心全都在失而複得的小兒子身上,跟周賀安說了一聲後,便跟著王旭陽離開了。
那摩托侉子就隻能坐一個人,因此張旭陽先帶著心急的王思雨回縣城,至於其他人等會兒套個驢車跟過去,也耽誤不少功夫的。
孩子找到了,籠罩在周家老宅上空的愁雲慘霧也消散開了,周顧青佝僂著的腰板兒也挺直了起來,不再像是先前那心虛氣短的模樣。
這孩子雖然丟了,不過現在不是好好的找回來了嗎?周賢勤要是在對他擺個冷臉,他可就有話說了。
不止是周顧青,就連周賢忠和周賢厚那原本還心虛氣短的兄弟兩個也重新抖了起來,周靜平沒事兒,他們也就不需要夾著尾巴做人,怕發瘋的周賢勤報複他們了。
王思雨已經跟著王旭陽離開了,周賢勤和周賀安拜托了生產隊長幫他們弄輛驢車來,生產隊長已經去了,估計還要一會兒的功夫才能過來。
周顧青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大門外的那些村民們,揚聲說道:“老大家的,現在靜平也找回來了,你這下子不用跟你爹和你這兩個兄弟撒氣了吧?”
聽到周顧青的話之後,周賀安眼神變得更冷了,他冷哼了一聲,沒有等周賢勤說話,他先一步開口說倒:“小弟是找到了,可是把他丟了的人還沒有找到,正好縣公安局的同誌在這裡,正好借著機會好好調查一番。”
雖然事情的發展稍稍有些脫離了掌控,不過現在也不過是把一切都提前了罷了,隻要結果是他想要的,過程如何並不重要。
周賀安的這話一說出來,周顧青的臉色瞬間變了,而周賢忠和周賢厚兩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不是家庭內部的事情麼?把公安牽扯進來算是怎麼回事兒?
還沒有離開的那些村民們也被周賀安說的話給弄懵了。
周賀安說的這話是咋回事兒?難道他是懷疑是周家自己人把孩子給丟了?
周賢勤目光沉沉地看著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的父親和兄弟,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底的那一點兒軟弱已經消失不見了。
“賀安說的對,雪曼,我要好好查查這件事情,絕對不放過那個犯罪分子。”
扔下這句話後,周賢勤也沒有再看周顧青他們,拉著周賀安離開了周家老宅。
張雪曼也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她到底是個女同誌,做的又是文職工作,調查的事情不在她的工作範疇,既然周賢勤說要調查,那這邊兒的事情自然會有人過來處理的。
張雪曼看了一眼神情慌亂的周家人,溫溫柔柔地說道:“周叔叔既然說要報公安,公安局自然會受理這起案件,馬上會有人過來調查,還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說完這番話後,張雪曼也沒有看他們的表情,轉身大步離開了。
周賢忠的腿一軟,險些摔在了地上,他剛剛想說什麼,卻被周顧青一巴掌扇在了臉上:“蠢貨。”
周賢忠被這一巴掌打蒙了,他呆呆地看著周顧青,忘記了自己剛剛想說什麼。
周顧青沒有搭理他,而是讓周賢厚趕緊去關門,門外的村民可不少,這事情不能鬨得更大了。
不過隻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已經足夠胡楊生產隊的人討論了。
周賢勤的心情很不好,可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心軟,人的包容不是毫無底線的,周賢勤從前可以看在血脈親人的關係上不計較自己爹娘兄弟的算計,可是這一次,他們不該動周靜平的。
那是他的兒子。
坐上驢車離開胡楊生產隊的時候,周賢勤回頭看了一眼,便再也沒有留戀了,他伸出大手拍了怕周賀安的肩膀,沉聲開口說道:“賀安,你很好。”
周賢勤沒有多說什麼,可隻這五個字,周賀安便明白了自己父親的意思。
他做的事情怕是沒有能瞞過周賢勤的眼睛。
“爹,對不起。”
周賀安為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道歉,周賢勤拍了怕他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周賢勤和周賀安父子兩個在王思雨到了沒多久後,也趕到了縣公安局,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周賀安抱了抱周靜平,看著弟弟那胖乎乎的小臉,臉上的神情柔軟了下來,他低頭親了親周靜平的小胖臉,然而下巴上的青胡茬卻紮到了他柔嫩的皮膚,周靜平嘴巴一癟了,哭了起來。
周賀安:“……”
王思雨將周靜平抱了過去哄了起來,而周賢勤也站在一旁陪著,周賀安見沒有自己什麼事情,便從這間值班室裡麵出來了。
他還有些事情要問張雪曼。
周賢勤看了周賀安離開的方向一眼,卻並沒有跟著一起出來,自己大兒子心裡麵有成算,這件事情完全可以交給他來處理,正好看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