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咬了咬牙, 還是沒有吭聲, 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這明明就是自己家裡麵的事情,他當老子的教訓教訓自己的孩子怎麼了?生產隊長管著大家夥兒乾活也就算了, 這還管他們家裡麵的事情,他難道就不覺得自己的手伸的太長了嗎?
想到這裡, 林青山對趙昌盛也生出了怨氣來, 隻是礙於對方的身份, 他不敢明著跟對方對著來,可他那悶著頭不說話的模樣,已經將他的態度表露了出來。
這個林青山是真沒救了, 趙昌盛的臉耷拉了下去,冷冰冰地開口問道:“成了,我也沒工夫跟你閒扯淡, 你就給我一句準話, 今天的這錢你拿還是不拿?孩子的病你看是不看?”
林青山低著頭, 仍舊悶著不啃聲。
林晚看著林青山的模樣, 心慢慢地涼了。
她都把生產隊長請來了, 還是不成嗎?林青山難道真的就這麼狠心, 要生生地把林傑給拖死嗎?
他怎麼就這麼狠心?
林晚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涼了下來,對林青山徹底失望後她心裡麵也暗暗做出了決定, 她不可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林傑被拖死了,她就算豁出臉皮不要了,也要把小弟送到醫院去。
爹不管, 她管。
“趙叔叔,這是我的命,我就是該病死疼死的命,謝謝您今天能來,你不用再說了,我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場麵僵持著的時候,在屋子裡麵聽了半天的林傑掀開門簾從屋裡麵走了出來。
剛剛在屋子裡麵的時候,由於光線昏暗,趙昌盛還看的不太清楚,當林傑從屋子裡麵走出來,站在陽光下的時候,他那樣子簡直觸目驚心。
他瘦得完全脫了相,皮沒有肉支撐,軟塌塌地貼在骨頭上,黑色的棉襖裹在他的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的,他瘦弱的身體顯然撐不起這衣服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明明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可現在的他看起來就跟老頭子似的。
站在牆外的李嬌嬌看到這個跟骷髏似的林傑時,也嚇了一大跳。
想到不久前他揮舞著鐮刀來砍她時候的勁頭,以及上輩子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李嬌嬌對這樣子的他生不出任何的同情心來。
這輩子很多事情顯然都已經發生了改變,原本和林靜一條心的林傑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
林傑病成這個樣子,林青山卻死咬著不讓他去醫院,李嬌嬌不信這其中沒有林靜的手筆,這人的心腸狠辣至極,若是要對付什麼,絕對要將對方趕儘殺絕,不給對付留一絲反抗的機會。
現在她所對付的人顯然就是林傑,看林傑的樣子,已經被她折騰的去了大半條命,估計她在下一把狠手,林傑就徹底沒命了。
不過林晚在她的指點下找來了趙昌盛過來,有了他插手,林靜想要弄死林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隻要林傑這次不死,李嬌嬌就不信他和林晚兩個人不跟林靜鬨。
林家的水已經攪渾了,她什麼都不用做,隻要靜靜地看戲就好了。
林傑的話一說出來,剛剛還悶不吭聲的林青山猛地抬起頭來,當看到林傑那瘦得脫了相的模樣時,林青山心裡麵有些不太自在,然而隨之而來的便是自己身為父親的權威被挑戰的憤怒。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明明是他自己在裝病,現在卻來怪他這個當老子的?難道他還想反了天不成?!
“林傑,你到底有沒有病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告訴你,你想裝瘋賣傻來拿捏你老子,簡直就是在做夢,這家姓林,房子和錢都是我的,你要是想繼續在家裡麵住著,就彆在給我裝樣了,夾著尾巴給我老實待著,我少不了你那口吃的,你要是繼續在這裡裝瘋賣傻,到處跟人編排我虐待你,你就給我滾蛋,我林青山沒有你這個黑心爛腸的的兒子!”
林青山指著林傑的鼻子破口大罵了起來,這些日子成天地被林靜在耳邊念叨,這讓他認定了林傑就是故意在瞎折騰,想要騎到他這個老子頭上去,要是現在不把林傑按下去,以後他年紀大大,再娶了個媳婦兒,誰還能彈壓的住他?
指著林傑的鼻子罵完了之後,林青山借著這股勁兒,轉頭看向了趙昌盛:“趙隊長,我實話跟你說吧,衛生所的肖醫生都來過了,給林傑做過檢查,說他沒什麼大事兒,躺兩天就好了,可是他自己偏偏要拿捏我這個當老子的,自己作著不吃飯,家裡給他蒸雞蛋糕吃,他自己倒好,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塊黃連吃,生生地把吃下去的雞蛋糕給吐了出來,趙隊長,你說你見過這樣子禍禍東西禍禍人的孩子嗎?你說我心狠,趙隊長,這要是換成你自己家的孩子,他想爬你頭上拉屎撒尿,你能願意嗎?”
此時倒在地上的林靜也站了起來,她麵露悲傷地看著林晚和林傑二人,輕輕咬了咬嘴唇,柔柔弱弱地開口勸說起了他們:“大姐,小弟,你們能不能彆鬨了?咱們家的事情有什麼不能商量著解決的?非要鬨到趙隊長那裡去,你們是嫌棄咱家的日子過得□□寧了嗎?不是爹不想給你們錢,是咱們家裡麵實在沒錢了,小弟本來就沒什麼事情,非得拿錢去醫院禍禍嗎?”
林家攏共就四口人,卻並不站在一處,林青山和林靜一堆兒站著,而林晚則扶著林傑站在一旁,四人就跟楚河漢界一樣,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