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隨這條回複的點讚量被頂到第一名,甚至還有許多人在她底下回複:一點也不搞笑我怎麼覺得好心酸。抱抱小姐姐。
許隨怔然,重新看著自己這條多年前的回答正打算隱藏掉它時,一個新回複彈了出來:那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眼底的澀意一點點加深,許隨坐在指壓板上,也不知怎麼的,全身傳來四肢百骸地密密麻麻的痛,她有些透過不氣來。
許隨沒有回複,退出了軟件,回複了媽媽:【好。】
第二天晚上,許隨特意打扮了一下,她按著媽媽給的地址出現在餐廳裡,對方早已在那等著。
對方叫林文深,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跟照片上給許隨帶來的印象好得多,五官還算周正,待人也謙和。
兩人聊得還算不錯,飯後,林文深提出要不附近散一會兒步,許隨想了一下都出來相親了,就沒必要扭扭捏捏的,最後點了點頭。
晚上十點,月光皎白。許隨和林文深並肩走在一起,兩人時不時地搭幾句話,氛圍還算舒適。
小吃街上,藍紅幕布錯落成一排,燒烤架上用錫紙上盛著茄子,老板撒了一把孜然,油火的炙烤下,發出滋滋的聲音,旁邊碳烤的秋刀魚顏色漸黃,鮮嫩的香氣四溢。
燈泡懸在頭頂,細碎的微塵浮在上麵,光線昏暗。
成尤端了一盤烤串來到男人麵前坐下,兩人喝了一點酒,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成尤遞給他一串牛肉,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老大,你不要太有壓力,這次……你就當休息了。”
周京澤正咬著串,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笑一聲:“我能有什麼壓力。”
“沒有就好。”成尤鬆了一口氣。
周京澤坐在成尤對麵,腳姿意地踩在桌子底的橫杠上,他在這坐下沒一會兒,已經引了旁邊好幾桌女孩的側目。
偏偏他眼皮都懶得抬,指尖裡夾著一根煙,煙霧徐徐地上升,痞帥又冷淡。
成尤同他在一起,已經感受到了四麵八方的注目禮,自豪得不行,再加上他一喝酒就喜歡絮叨,逼話一大筐:“哎,老大,還彆說,當飛行員的這幾年老在天上滿世界地飛,還真沒仔細看,要數美女多的地方,還是我們京北城。”
“謔,你看那大長腿。”成尤感歎。
周京澤頭也沒看,冷笑一聲:“再瞎看告訴你馬子。”
成尤悻悻收回視線,半途中眼睛發亮,推著他的手臂:”老大,你看對麵就有一個水靈的,一看就是南方人的長相。“
聽到“南方”二字,周京澤下意識地抬頭,一雙漆黑的眼睛掃過去,然後愣了一下。對方確實是典型南方人的長相,膚白,一雙盈盈杏眼,穿著一件杏色的針織連衣裙,細細的兩根帶子,露出白皙的肩膀。
“嘖,有男朋友了,但這兩人的氛圍一看就是剛認識,估計在相親,不過兩人氣質都是斯文掛的,還挺配。”成尤點評道。
成尤說話這句話感覺周遭的空氣一下子冷了下來,他有點心慌,一瞥眼就看見他哥徒手將手邊的一把竹簽掰斷了,沒有說一句話。
許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正和林文深並肩穿過這條小吃街,眼看快要到儘頭時,巷子口傳幾聲掙紮。
原來是有個賣糖水的老太太被醉酒的幾個混混纏上了,混混以難吃為由正要砸她的攤子。許隨來無意管閒事,可老人苦苦哀求的聲音,一瞬間像極了她奶奶。
許隨正要走過去,林文深拉住她,語氣精明:“這個時候你千萬彆過去,萬一被混混或者老太太訛上了就慘了。”
“我喜歡被人訛。”許隨勾了勾唇角,隨即看向林文深拉著自己的手,對方尷尬得鬆開。
老人被為首的一個混混推到在地,許隨走過去扶住她,聲音平靜:“多少錢,我賠。”
染著紅頭發的混混看見許隨眼睛一亮,一雙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皮膚上:“既然是妹妹求情,這事就算了,陪哥哥喝杯酒。”
“你彆……亂來啊,我是律師……你你你放開……”林文深推了推眼睛,緊張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幾個混混見林文深是個軟泡,揮了揮手裡的鐵棍,問道:“怎麼,想打一架?”
林文深後退了一步,看了許隨一眼,竟然咬牙跑開了。
混混的手停留在許隨肩膀上,還放肆地摩挲了一下。不到一秒,許隨反手擰著他的手腕,發出“哢嗒”的聲音。
“草,你他媽——”紅頭發吃疼地鬆開手,臉徹底沉了下來,他一隻手手掌揚起,正要一巴掌打下去時,倏地,憑空出現一隻修長,骨節清晰分明的手生生截住了混混的拳頭。
是周京澤。
“老子還以為是女人的手,又軟還沒勁。”周京澤語氣輕狂,渾得不行。
他這句話無異於是在挑釁,對方騰出一隻手揮了過來,周京澤側身一閃,抓起紅毛的胳膊一拳將人掄在了地上,紅發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幾個人圍在一起,一下子打了起來。
許隨蹲下身,扶起老人,幫她收拾好東西,一聲不吭地送走了她。
一場混戰來得快去得也快,周京澤以一打四,幾個混混落荒而逃。周京澤站在路燈下,長長的影子拉到她麵前。
許隨這才抬眼仔細看他。
周京澤穿著一件飛行夾克,肩上四道杠,頭頸筆直且帶著壓迫感,單眼皮,頭發極短,側臉線條淩厲分明,下巴還留著一條鮮紅的血痕,一雙漆黑而銳利的眼睛盯著她。
許隨被周京澤看得心臟倏地一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此刻,一陣涼風吹來,路邊的樹葉,垃圾袋被卷到半空搖搖欲墜。
周京澤見她這熟悉的模樣,舌尖頂了一下左臉頰嗤笑一聲。
男人偏頭朝垃圾桶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轉而從煙盒裡磕出一根煙,他細長的指尖撚了撚煙屁股,低頭咬著煙,銀質的打火機發出“哢擦”的聲音。
還是那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在等許隨開口。
許隨移開視線,語氣是出人意料地疏離:“今晚謝謝了,我先走了。”
說完許隨自己心裡都怔了一下,她設想過兩人無數次見麵的場景,沒想到真正發生時,他們連寒暄都省去了。
許隨轉身就想走,周京澤逼近一步,他身上的煙草味明顯,凜冽的氣息讓人動彈不得,
從地上看,他的影子倏地圈住了她。他的眼睫垂下來,在燈光的投射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陰翳,語氣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在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