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梁爽看過她高中時的照片,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高中時期因為常年生病,長期喝中藥,身材浮腫,臉色過於蒼白,常年穿著單調寬大的校服,很普通的一個女生。
好在身體好後,上大學時瘦了二十斤,加上她皮膚白,五官小巧精致,好像真的一下子脫胎換骨般,大家對她的注意也多了起來。
也確實是因為大學和高中真的不同,這裡審美多元,接受每一種不同性格的人,她才會被大家關注。
“哎,誰高中不是灰頭土臉的,都是為了學習,”梁爽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碗裡,問道,“不過我看你都拒絕了好幾個誒,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許隨咬著吸管沒有動,腦子裡出現一張遊戲人間的臉,很快又壓了下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沒事,時間還早,”梁爽用筷子戳著菜,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打了菠菜,苦著臉說,“我擦,我不行了,我現在一看見綠色就想吐,太惡心了。”
“我幫你吃掉,我不怕。”許隨笑眯眯地說,然後把菠菜夾到自己碗裡。
下午五點,許隨站在學校思政樓的天台上吹風,晚風將她攤在欄杆上的試卷吹得嘩嘩作響,像振翅欲飛的白鴿。
許隨把耳機插在手機裡,站在天台上做聽力試卷。這裡幾乎沒什麼來人來,安靜,風景好,她經常來這裡,是一個放鬆的好地方。
做累了的話,許隨用手肘壓著試卷,眺望遠放放鬆眼睛。這個時候,她會固定看一個方向,學校的東北角,正指京北航空航天大學的操場。
那裡每天都有飛行學院的學生日複一日地在操練。從天台上看,隻看得見綠色的海洋下烏泱泱的人頭。
什麼也看不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許隨正發著呆,握著的手機發出震動聲,是許母來電。許隨點了接聽,許母關心了一下她的學習生活,然後把話題移向天氣問題。
“馬上就要霜降了,霜降一過,天氣就要轉涼了,你記得多買一床棉被。”許母嘮叨。
許隨失笑,語氣輕快:“媽,這才哪到哪呢,這裡還很熱。而且我又不是沒在北方呆過。”
許母一聽這話就歎了一口氣,許隨從小生在南方一個單親家庭,在江浙一個叫黎映的小鎮長大。母親是一名普通的初中語文教師,許隨讀高中的時候,她擔心小地方的教學資源不太好,計劃著把她送出去讀書。
恰好許隨舅舅在京北城做生意,提出讓她來這邊讀書。許母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一咬牙就她送過去了。
許隨高一下半學期轉到天華一中,在北方一呆就是兩年半。
等到高考報誌願的時候,許母都和許隨商量好了,南方的大學隨便她挑,誰知道她一門心思就要報京北的這所醫科大學。
想到這,許母輕聲抱怨:“都大學了,你還離我這麼遠,也沒人照顧你,你這孩子一到冬天手腳冰涼,又怕冷得不行,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到那裡去。”
許隨隻得岔開話題,哄了媽媽幾句,最後掛了電話。
許隨站在天台上發怔,她也忍不住問自己,為什麼非要來這?
應該是瘋了吧。
她正發著呆,忽然不遠處的拐角處發出一聲情動的嚶嚀,伴著嬌嗔的意味。許隨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
拐角處的牆壁上站著兩個人,女生個子高挑,長相妖治,整個人貼著他,姿態曖昧,男生倚靠在牆上,衣服鬆垮地套在身上。
許隨與他們隔著一個廢棄的鐵架,生了斑駁的紅鏽。隔著一方很小的框架,視線漸漸變窄,兩人的動作卻顯得更明顯了。
男生沒什麼動作,倒是女生貼得很緊,手指下意識地往下碰,勾住男生黑色褲子的褲頭,暗示意味明顯。
在她想要更近一步時,男生伸出手輕而易舉地鉗住她的指關節,讓其動彈不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女生被看得臉熱,乾脆趁機表白:“我真的好喜歡你。”
男生對此沒什麼發應,骨子裡透著懶散勁,附著低笑:”有多喜歡?”
說完,男生修長的手指纏在她胸前的紅色蝴蝶結,乾淨的指尖碰到肌膚一寸,要解不解的,掌控意味十足,女生胸前漸漸起伏不定,喘起氣來。
她心底湧起隱隱的期待,一抬眼,對上男生逗弄的眼神,臉漲得通紅,乾脆將整張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嬌聲說:“你煩死了。”
風停了,傍晚的火燒雲熱烈又明亮,許隨覺得有些曬了,熱,悶,她快要待不下去了。
天邊橘紅色的魚鱗似的雲移動過來,光線在這一刻明朗起來。男生忽然偏頭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男生的頭發極短,露出青茬,眼皮褶子淺,瞳孔漆黑且漫不經心,下顎線弧度流暢,微仰著的凸出的喉結上下緩緩滾動著。
他的眼睛沒什麼情緒地停留在她身上。
一陣猛烈的晚風過境,灌進她喉嚨裡,乾澀得說不出一句話。許隨落荒而逃,女生和男生的談話順著風隱隱傳到她朵裡,十分清晰。
她聽見柏瑜月軟聲問道:“發什麼呆呀,碰見認識的人了?”
男生的聲音是接近金屬質地的冰冷,從喉嚨裡滾出三個字:“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