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落地, 許隨不可置信地抬起眼,隨即周圍的起哄聲和尖叫聲一浪蓋過一浪。許隨人還是懵的,已經有人借勢推了她一把。
“嘭”地一聲,有人開了一瓶香檳, 泡沫噴出來, 在聲聲歡呼中, 許隨一個踉蹌跌進周京澤懷裡, 臉頰貼著他的胸膛,隔著一陣布料,熱源烘得她臉頰發熱。
“哇哦,恭喜周爺脫單!”
“許妹妹把這畜生收了, 以後好好管管他!”
“百年好合!”
彩帶和金隨片落在兩人頭頂,周京澤順勢攬住她的肩膀, 舌尖拱了一下臉頰,笑罵道:“傻逼。”
餘光裡那人的身影僵住, 然後落莫離開。
周京澤收回視線,攬著許隨的肩膀坐下, 他知道許隨臉皮兒薄,虛踹了旁邊的人一腳:“差不多得了。”
他們也不敢太過分地鬨, 加上盛南洲組織了一波遊戲,沒多久, 包廂又歸於熱鬨中了。
周京澤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重新喝酒, 一杯又一杯。許隨坐在周京澤身邊, 還是感覺不真實。
周京澤的一句話, 像過山車般, 將她拋向雲端。
包廂的座位有點擠, 旁邊的人玩遊戲時十分投入,手腳並用地比劃,弄得許隨的腿時不時地碰到他的膝蓋,一下,兩下,像她跳動的心。
周京澤的心情依然很差,在沉默地喝酒。許隨感受到了他的氣壓低,總想做點什麼。
其實周京澤剛才就是腦子一熱,就答應了,然後就把許隨撂一邊了。周遭是熱鬨的喧囂,酒精讓人迷醉,周京澤喝了兩打啤酒,腦海裡時不時閃過一些畫麵。
母親在自殺前說很愛他,結果呢,還不是離開了他。還有周正岩說“親兒子不如身邊的兒子親”,在他們眼裡,他確實不算什麼。
周京喝得意識不清,想找打火機也隻是在茶幾上亂摸,心底掀起一陣煩躁,正要發火時,眼前倏地出現一截白藕似的手臂。
他抬起眼皮,許隨手裡握著銀質的打火機遞給他,一雙漆黑的眼睛安靜又乖巧。周京澤一愣,接過來,火氣散了大半。
接下來,無論周京澤下意識地需要什麼,一旁的許隨總能找到給他。她一直待在他旁邊,被冷落也沒有生氣,乖得不像話,最多也隻是叫他少喝點兒。
周京澤低頭咬著一根煙,機匣發出“啪”的一聲,薄唇裡滾出煙霧,他臉上掛著散漫的笑:
“你喜歡我什麼,嗯?”
他連自己都不太喜歡。
沒有聽到答案,周京澤挑了挑眉梢也不介意,他抬手撣了撣煙灰,背靠沙發,眼神放空看著眼前嬉笑玩鬨的場麵,沉默且孤獨。
一場聚會在近十一點結束,一群人喝得醉熏熏的,有人喊道:“快點回去了,宿管還有半個小時就關門了。”
盛南洲接話:“少他媽裝,你可沒少翻_牆。”
一眾人勾肩搭背地走出紅鶴會所大門,盛南洲隻喝了一點酒,還算清醒,他給一大幫人叫車。
許隨扶著醉醺醺的周京澤,想把他交給盛南洲,結果後者強行把她和周京澤塞進同一輛計程車。
“嫂子,照顧好我哥啊,到了學校我給他抗回去。”盛南洲笑道。
“……”許隨。
盛南洲身份適應得比她還快。
出租車開得不算要太快,車裡有一絲悶熱,許隨降下車窗,冷風灌進來,涼絲絲的。風將許隨的頭發仰起,她的側臉安靜又好看。
周京澤喝醉了很安靜,他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要不是許隨親眼見到他喝了酒,她是不會相信他醉了的,因為他此刻的表現跟正常人無異。
她偏頭看著周京澤發呆,突然,前方一個急轉彎緊急刹車,許隨一個慣力向左側傾倒,儘管慌亂中用手肘撐在座位沙發上,還是避無可避地一頭載在了周京澤大腿上。
……
死亡性瞬間。
她臉頰貼著,是真的感覺到跳動和炙熱,許隨匆忙起身,臉燒得通紅,她偷偷瞥了周京澤一眼,還好,還在睡覺。
許隨重新坐正位置,看著窗外發呆。過了沒多久,周京澤看起像睡得很沉,腦袋不受支撐,下意識地磕向玻璃,又重新坐回去。
如此來回,許隨擔心他磕痛額頭,小心翼翼地扯著他的衣袖,將周京澤整個人慢慢移向他的肩頭。
因為怕吵醒他,許隨的動作很小心,也緊張。最終,周京澤閉著雙眼倒向她的肩頭,許隨側頭看他。
車窗外暗紅的燈晃過來,周京澤的臉半陷在陰影裡,他的側臉淩厲分明,黑長的睫毛垂下來,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向話。
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許隨的脖頸上,癢又麻,同時提醒著許隨這不是夢。
三年前在走廊的驚鴻一瞥,至此,高中每個角落裡都是他。許隨不用再隔著人群遙遙地看他在台上發言,與彆的女生談笑風生。
他也不是許隨高中做試卷時,耳機裡歌唱的“我站在你左側,像隔著一條銀河”默默暗戀的男生了。
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