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多,許隨結束完工作,同幾位同事一同出來。
遠遠的,她一眼便看見了周京澤。
這人相當招搖,直接把車停在了她醫院門口。
冬天的天暗得比較快,黃昏隻剩一半,他的肩膀寬闊挺拔,濃重的眉,薄唇,身後一半藍調,一半暖紅。
好像在這等了很久。
周京澤懶散地倚靠車邊,他正伸手攏著火,皮膚冷白,一截眉骨淩厲高挺,緊接著,絲絲縷縷的白霧從指縫中飄上來。
他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抽繩衝鋒衣,增添了一絲少年氣息。
見許隨出來,他立刻把煙熄滅,走上前來。
同事站在旁邊早就瞄到了不遠處氣質出眾拔萃的男人,但他的眼睛從頭到尾隻鎖著許隨。
同事見狀,八卦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問:“許醫生啊,他是來接你的吧?也太帥了,好有男人味。”
“怎麼辦,我已經快三十了,還是很吃這中痞帥類型的。”另一位同事感歎到。
許隨被問得有點不好意思,隨便搪塞了句:“是我叫的出租車司機。”
“誰信呐?開大G還是車牌連號的出租車,我怎麼打不到!”同事見招拆招。
許隨招架不住同事八卦燃燒的熊熊之火,眼看周京澤就要到眼前,她走過去拽住他的袖子,立刻車子的方向走,回頭笑著說:
“我還有事,先走了。”
周京澤垂眼看著許隨抓著他的衣袖,濃黑的布料裡,手指蔥白且紮眼。
許隨正凝神朝前走著,忽地感覺一陣溫度貼了過來,寬大的手指貼著她的掌根,溫暖交覆,帶著薄繭的根根手指穿過她的五指,然後十指相扣。她心尖顫了顫。
變成他牢牢地牽著她。
明明不是第一次牽手,為什麼還是會久違地心動。
一顆心跳得快要躥出胸腔,許隨沒看他,神色不自然地看著前方,周京澤卻神色自若,也沒有看她。
周京澤的手始終牽著她,沒有放開過。
上了車以後,周京澤點了一下導航,輸入地址,並偶爾偏頭同她聊天,問她今天發生了什麼。
車子緩速向前開,許隨坐在副駕駛,說了了一下今天遇到的病人,還有食堂吃的飯。
很無聊的日常,周京澤卻聽得認真。
許隨正說著今天一位樂觀的病人在病房裡講相聲時,一抹清新的黃綠色出站在眼前。
“路上順手買的。”周京澤開著車,直視著前方,忽然遞了一束花給她。
遞完之後,他抬手抹了一下脖子,有點癢。
許隨怔住,接過來,印象中,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給她送花。
記得以前兩人在一起時,約吃飯,會在餐廳送花給女朋友的男生,明明很浪漫,周京澤卻點評道:“虛頭巴腦。”
如今,他為了哄她開心,開始學會送花。
是一束乒乓菊,三支綠色的,兩支黃色,像雪絨球,許隨接過來,低頭用鼻尖碰了一下。
她很喜歡綠色。
“謝謝。”
女孩子收到花最開心了,無論送花的對象是誰,因為花有一中本能取悅人的神奇魔力。
周京澤帶許隨吃完飯以後,一路驅車帶她前往獅鹿山的方向走去。
“去哪裡?”許隨問。
“去看星星,我預約好了。”周京澤的手掌搭在方向盤上說道。
車子一路駛在半山腰處,許隨剛下車,有山風吹來,周京澤闊步走來,手裡拿著一條毛毯,抻開,跟裹住小動物一樣,不太熟練地圍在她胸前。
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飄來,手指偶爾碰到她的脖頸,帶著輕微摩挲的戰栗感,一抬眼,周京澤正低頭看著她。
似有電流躥過。
許隨彆開臉,率先移開了視線。
周京澤哼笑一聲,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眼看他們還有十分鐘就要走到天文台時,天空突然滾下一道悶雷,轟隆作響。
剛才還尚見微光的天空,這會兒黑得濃稠,像打翻的墨汁。
猝不及防,暴雨就砸了下來,來往的行人皆往回跑。
周京澤立刻要拖外套,許隨攔住他,說道:“有小毯子。”
話一說完,雨下得更密了,砸在人身上,又冰又涼。周京澤見狀立刻擁著許隨回車裡。
路上,雨越下越大,身上部分被打濕的衣服,像吸了水的海綿,漸漸變沉。
等他們回到車裡的時候,兩人多少都淋濕了一些,周京澤因為擁著她,整件外套都濕了。
他乾脆脫了外套,將車裡的暖氣開到最大,俯身從車後座拿出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許隨。
許隨的肩頭,頭發,都濕的,胸前有一縷頭發正往下滴著水。
雨越下得越來越大,一時半會兒他們也走不了,乾脆坐在這等雨停。
周京澤抽出紙巾擦了一下臉上的水,抖了抖頭發的水珠,視線一瞥,許隨還在握著那束乒乓菊看,唇角的弧度不自覺上翹。
因為車內窗戶關得緊,暖氣在流動,花粉的味道漸漸飄到周京澤鼻尖,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眼睛有點濕意。
許隨正開心地看著自己的花,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將她手裡的花奪到一邊。
周京澤接過她手裡的乾毛巾,湊過來,認真地給許隨擦著頭發。
雨越下越大,風拍打著窗戶,雨珠呈斷了線的珠子沾著車窗往下掉。
兩個人靠得很近,周京澤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獨有的奶香味。
許隨頭發上的水珠滴到他水腕上,水倒流,順著緊實的手臂淌進胸膛裡。
一陣冰涼的刺激感。
許隨一抬頭,發現周京澤眉骨上的水還沒有擦乾淨,臉頰上也是。
於是,她不由地抬手扶上他的臉頰,到鼻子,再緩慢地到高挺的眉骨上,慢慢將雨珠擦去。
很柔軟的觸碰。
周京澤擦著擦著頭發,動作一頓,猛然用力地攥住她的手臂,許隨被動地看著他。
他眼底的壓抑的情緒在克製什麼,聲音低又在沉,在暴雨聲中卻顯得格外清晰,詢問道:
“接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