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給我。”許母開口。
許隨雲裡霧裡地把手機交上去,結果許母拿到手機後,站起來宣布道:“今天起,你的手機沒收,不準再聯係他。”
說完不也看許隨的反應拿著她的手機徑直往房間裡走。
許隨很想同她爭論,可是電視機裡春晚播發的煙火聲在提醒著她。
今天是新年。
許隨決定忍一忍,她不想大過年的還和家人吵架。
可臨近十二點的時候,許隨到底沒忍住,悄悄溜進奶奶房間裡給周京澤發了新年祝福的短信。
末了,還在短信故意提起陳年往事:【一個有可能還會被你認錯的號碼。】
沒多久,手機屏幕亮起來,周京澤回:
【不太可能認錯,大一那件事後我就已經把號碼背下來了。另:這條信息是跪著發的。】
【新年快樂,我的唯一。】
許隨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唇角弧度不自覺地上翹,故作雲淡風輕地回答:
【那我也勉強祝你新年快樂。】
隻可惜,周京澤在京北過年隻待了兩天半就被第一救援隊緊急召喚回去。
再加上許隨的手機被沒收掉,她人時刻活在許母的監督下。
之後和周京澤也就很難聯係上了。
大年初四,一家人做在飯桌前吃飯,電視機前正在播報一則新聞,主持人念著稿子說道:2月17日晚,由懷寧飛往都州市的京行航班G7085,於晚上7點10分,受天氣影響,發生一起雷擊空難。經調查結果顯示,遇難兩人,重傷五人,機長張朝明在飛機降落時英勇……
“啪噠”一聲,許隨手裡拿著的筷子掉在地上。
黎映這邊迷信的習俗是新年掉筷子,是非常不吉利的征兆。
許母看向那則新聞,視線收回來,聲音依舊是溫柔的,卻綿裡藏針:
“看見沒有,以後他出事,你一點保障都沒有。”
許母後半句話還沒說完,許隨的心顫了一下,她衝進媽媽的房間裡找回了自己的手機,開機,再給周京澤打電話。
電話撥過去,無限又機械的嘟嘟聲響得越長,許隨的心就越懸在心口。
能不能接個電話?
許母走了進來,抱著手臂看著她:“你在乾什麼?”
“我想確認他——”
“有沒有事”這幾個字還梗在喉頭裡,被許母倏地打斷。
許母一把奪掉她的手機,這時電話終於接通,傳來一道清晰的男聲“喂”。
許母毫不猶豫地掛斷了,她的聲音尖銳:
“一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聽話了,你是不是看我死你才甘心?”
許母這幾天限製她聯係周京澤,還時不時地暗諷這個男人不能給她帶來幸福,強行給她灌輸安穩才是正確的選擇。
搶她手機,做主掛了周京澤電話。
這一切的一切讓許隨終於爆發。
“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強勢呢?我隻是喜歡一個人,我連和他在一起的權利都沒有嗎?”許隨情緒控製不住,眼淚掉下來。
許母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會生氣,可她還是不肯後退一步:
“你們不合適,你要相信過來人,當初我嫁給你爸,整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什麼叫合適,”許隨倏地打斷她,她整個人崩潰,終於克製不住一連串的重話冒了出來。
“你過得不幸福,就代表我也不幸福嗎?”
“我再也不想聽你的話了,我真的覺得有點窒息。”許隨嗓音哽咽,轉過身去。
許母一愣指著她“你——”說不出去一句完整的話來,隨即劇烈地喘氣,整個人呼吸不上來,一個控製不住,朝旁邊直直地倒下去。
許隨剛轉過身,聽到聲響後立刻回頭,看見躺在地上的母親,驚慌失措地喊道:“媽——”
最後許隨手忙腳亂地把許母送進了醫院。
許母這一倒下,引發了一係列陳年積累的各種老毛病。
她被送進了手術室。
許隨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害怕。
如果媽媽出現了什麼問題……如果,許隨不敢再往下想。
她為什麼要去頂嘴,跟媽媽置氣。從小許母頂著娘家那邊的壓力,為了女兒有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堅決不改嫁,期間還要時不時忍受鄰裡嘲笑她是寡婦。
即便如此,許母仍咬牙一個人撫養她順順利利地長大,同時還肩負著照顧一個老人的責任。
她到底在乾什麼?
許隨整個人蜷在椅子上,雙手抱住膝蓋,把自己宥成一個安全的自我保護的姿勢,然而手掌搭在膝蓋骨上,一直在不停地抖。
她正出著神,忽然,一雙寬大的掌心帶著涼意的手握住她發抖的手,他的掌心很沉,也重,卻莫名帶著安心。
許隨慢慢抬眼,撞上一雙漆黑深長的眼睛。
周京澤穿著一件黑色的衝鋒衣,眉目冷峻,輪廓線條利落,他半蹲在許隨麵前,握住她的手,衣領上有一滴透明的雪粒子落在兩人虎口中間,轉瞬即化。
分不是眼淚,還是雪。
“你怎麼來了?”許隨一開口,發現喉嚨乾澀得厲害。
“今天休假,剛好打算來一看,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飛機上,一下飛機聽到電話這邊的爭執就趕過來了。”周京澤搓了搓她的掌心,溫暖一點點傳來。
他笑,捏了捏許隨的臉,問:“做事怎麼這麼慌張,趕到你家去,奶奶還一個人在家。”
“啊?我現在——”許隨反應過來。
周京澤拇指鉗住她要動的指關節,說道:“我已經把她安頓好了。”
“唰”地一聲,手術室門打開,一位護士戴著沾上血汙的手套,喊道:“病人需要血漿置換,誰是B型血?”
許隨剛想動,周京澤按住她,偏頭衝護士說:
“我是。”
一刻鐘後,周京澤抽完血回來,黑色的影子落在許隨旁,他坐在旁邊,抬手擁住她的肩膀,閉上眼,仰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陪她一起等待結果。
許隨靠在周京澤虯結有力的手臂上,瞥見他手腕上有一管小孔,青色的血管突起,周邊一片淤紫,仍有斑斑點點的血跡冒出來。
半夜,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很他們報了平安,並囑咐許隨一定不能再讓病人情緒激動,注意調養身體,先住院觀察半個月。
許隨鬆了一口氣,最後她催周京澤去酒店開間房間休息。
周京澤不肯,仍陪著她。兩人坐在長椅上蓋著外套睡了一整夜。
天剛微亮的時候,一道尖銳的手機鈴聲將兩人吵醒。
周京澤熬了一夜,臉色慘白,神色困倦,眼底一片黛青。
他看了手機來電顯示人,許隨看過去。
是第一救援隊的電話。
周京澤沒接,任它響著。
“我們——”許隨語氣慢慢吞的,喉嚨裡長久沒有發音,啞又乾涉。
周京澤看著她,聲音有點兒沉,喉結緩緩滾動,一字一頓道,:“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