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分糧的這天。
劉貴海和幾個小隊長負責稱秤, 計分員讓大家挨個核對自己的工分按手印,然後按照工分折算成糧食斤數。
賀存平時做事勤快, 工分不少,雖然比不上勞動力多的大家庭, 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 吃飯的嘴巴也少, 分到的糧食也夠他和賀多多吃半年。
當然, 要想吃到明年秋收,那是不可能的, 特彆是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 各種野菜都要弄來充饑,幸好他們還背靠著大山, 春夏時節, 蘑菇野菜梔子花之類的東西, 秋天的一些野生藥物,勉強能填一填肚子。
賀存把屬於自己的那份糧食運回家後, 也出了一身汗。等到忙完, 他喘著氣看著堆在堂屋裡的穀子, 突然有些懷念起修仙的日子來,畢竟那個時候,不會感到饑餓。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這具身體對食物的渴望,太過強烈。他麻利的把稻穀鎖進房裡的穀倉, 把倉門板一塊一塊的關上,又用鎖鎖好。
田裡的活忙完,再過不久,生產隊便會組織挖紅薯,再加上夏天收的苞米(玉米),到時一起分了,一年能分到的東西,就是這些,其他的,就看自家的造化。
第三生產隊的村民沒有等到大隊長發令挖紅薯,卻在分了糧的第二天晚上等來了一場暴雨,雨說來就來,毫無征兆。
晚上賀多多被雷聲嚇醒,正要可憐兮兮的縮到床腳,卻發她爹躺在身側,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多多不用怕,爹爹在呢。”自從知道任務是要讓這小姑娘健康快樂的長大,賀存就時刻懸著一顆心,剛剛才起第一聲小雷,他便利索的來到了她的房間。
這異常的雷雨天氣,若是嚇得狠了,怕也會造成心理陰影,想到這裡,他又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
賀多多往他身邊靠了靠,安心的睡下了。
第二天,雨還是接著在下,隻是小了一些。
秋收結束,又逢著雨,李大虎過來串門了。
“賀存,你聽說了嗎?”李大虎穿著一雙草鞋,進屋就把蓑衣脫了,把鬥笠掛在了牆上:“第一、第二、第四生產隊的糧食遭事了。”
賀存和賀多多還在吃早飯,每人一小碗米粥配一個大馬鈴薯,雖然發了糧食,但是大米可寶貴得很,不能由著肚子吃。
現在秋收時節,賀存弄不到種穀,隻好在空間的低地裡灑了一些分到的糧食,引了池水灌溉,出不出苗也不清楚,不敢多灑。空間裡的兔子長得不錯,已經有兩三斤,他分不清雌雄也不敢搞來吃,還想給它們留個後代。
倒是那個馬鈴薯,在地裡長得很瘋狂,他和賀多多兩個人,再不濟靠馬鈴薯也可以度日了,隻是這東西就不能談什麼味道了。
“昨、昨夜的雨?”賀存咬完了最後一口馬鈴薯,有點噎著。
“昨天傍晚星星密布,誰想到大暴雨,第一、二生產隊的糧食大半在曬場,被雨衝了個七七|八八,攔下一些,但損失慘重,第四生產隊的糧食倒是弄進了曬場後麵的草棚子裡,但是昨夜斜風暴雨,基本澆了個透,現在溫度高,這穀子隻要一天,都會發了芽,天氣要是晴得快,就是老天保佑了。”李大虎歎了一口氣。
雖然第三生產隊的穀子收了,可是那些受災的糧食,都是血汗,農民一輩子和糧食為伴,到了豐收時節出這種事,誰心裡也不好受。
“第五生產隊的稻穀還在地裡,估計要倒伏一片,天要不晴,情況跟第四生產隊差不了多少,就看能紮起多少了。”李大虎把每個隊的情況都分析了一遍。
糧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賀存也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本來秋天就很少下雨,一般到了收稻穀的時候,天氣都是晴的,可這雨一連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上午才放晴。
這幾天,天天是其他生產隊糧食的消息,甚至,其他公社也有糧食衝走或者發黴的情況,一時間大家開始擔心起借糧的事情來。
一般來說,在這個年代,嫁人也嫁得近,誰家裡不娶媳婦、不嫁女兒,誰家裡沒個外生產隊的親戚,這要是女兒來家裡借糧了,找個理由都要厚著臉皮,大家也開始有些慌張起來。
果然,天一晴,劉貴海就去公社裡開了會,然後晚上便趕緊召集大夥開會。
他們所在的公社,就第三生產隊保全了糧食,第五生產隊發動隊裡老小去用稻草紮捆抗倒伏救下百分之七、八十,第四生產隊的糧食都發了芽,第一和第二生產隊就更慘,幾乎沒救回多少。
這個時候,隻能自保,劉貴海也不能公開說一些不利於團結的話,隻是在散會的時候,意味深長的告誡大家保管好糧食。
說白了,就是不外借,哪個家庭借糧的口子一開,基本就是自找麻煩。
公社每年要往上交公糧,雖然上頭政策對受災的地區進行了一些減免,但是沒有收成,減免也無濟於事,在救濟糧遲遲沒來之前,很多外隊家庭已經開始餓起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