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存家裡吃了一頓泥鰍, 王媒婆心滿意足, 真打算上林芳家裡探探口風。
其實林芳條件好, 以前是死犟著要等那兵哥哥,後來不是這個看不上, 便是那個看不上, 說了幾次後, 張金蓮還給她臉色看, 她便不再去做媒了。
張金蓮的霸道,在村裡是聞了名的,這次去她都是硬著頭皮。
沒想到的是, 到了林家家門口, 張金蓮滿臉笑容的把她迎了進去。
等到王媒婆在院子的陰涼處坐下,張金蓮還端了一杯熱乎的茶水過來, 裡頭居然灑了幾粒黃豆,這杯茶, 可是了不得。
“王姐,這次來,可是有好消息?” 張金蓮忙活完茶水,在旁邊的竹椅上坐下,開始探口風:“不過我可先說好, 那缺糧的幾個生產隊, 我可不同意!”
“金蓮,你可是猜對了,這次我來啊, 可是真有喜事。”王媒婆喝了一口香噴噴的豆子茶,便拋出了話題:
“賀家那五小子賀存,前些年老婆跑了你知道撒?”
張金蓮其實也有說賀存這事的想法,但是既然對方先提出來,那麼她倒是可以借機多問問情況,“聽說那個賀存是個軟骨頭,不知道他的糧食守沒守住。”
如果糧食都沒有了,那把女兒嫁過去,也是遭罪。
“守住了,守住了。那老馬家來借糧,賀存那是一粒都沒肯的。”王媒婆說得眉飛色舞:“至於她老娘來要糧食,當時我就在現場,他一個人對四個,絲毫不帶怯場的,哪裡是什麼軟骨頭,我王媒婆能打包票肯定不是。”
再說,晚上的批|鬥會,大家可都聽到了風聲,賀家那三兄弟都被抓去了審問室,那當然是沒有搶到糧食。
張金蓮好像放了心一般,有糧食不會挨餓,有骨氣有氣魄以後不會受欺負,有什麼不好的。
當即張嘴朝屋子裡喊:“芳芳,你出來,媽有事跟你說。”
林芳哪裡不知道是什麼事,剛剛她在房裡都聽到了聲,王媒婆來了肯定是說媒,隻是不知道是哪一家了。
“媽,什麼事?”林芳手裡拿著書本就走了出來。
王媒婆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的開口詢問,“芳芳,王嬸給你找了一門好親事,不知道你樂不樂意見見?”
女孩子家提到這些,還是有些羞澀,“謝謝王嬸掛念。”
這語氣一聽,明顯是不排斥,王媒婆打開了話匣子:“就是你們生產隊的賀存,我跟你說,他和親媽分了家,上頭沒有婆婆壓著,日子輕鬆,他又隻有一個女娃娃,年紀還小,又很喜歡你,你都不用擔心孩子的問題,等那女娃娃可以上學了,你一路帶過去,也輕鬆。”
王媒婆說的這些都是實在話,張金蓮心裡也有個數,見林芳也沒有特彆反抗,當下立即拍板:“你讓賀存挑個時間過來坐坐?”
“好,時間我去約。”見這個事成了一半,王媒婆笑得愈發的燦爛,畢竟,做成功一樁媒,她還是有個紅包的。
“芳芳,你看成不?”王媒婆還沒忘了詢問一下林芳。
“好的,有勞王嬸了。”林芳點頭應允,其實王媒婆說的這些,她都思量了,確實很在理。
經過這次糧食危機,她也明白了,呆在娘家終歸不是個辦法,總有被嫌棄的那一天,等到以後父母不在了,隻剩下兄嫂,她能有工資還好,若是沒了,估計他們未必會可憐她。
再說,賀存她見了幾次,模樣長得可以,說話也不粗俗,感覺也很能乾,賀多多更是一個小乖乖,這個家庭沒有什麼毛病。
王媒婆喝完最後一口茶,又伸出小拇指把碗底粘著的那一粒豆子扒拉進嘴裡,心滿意足的走了。
——
傍晚,批|鬥會在村西的大樟樹下開始了。
賀軍、賀國、賀家還有李金花站在前麵,一臉的憔悴。
劉貴海還把村長李德培也喊過來了,村民也早早的來看熱鬨。
李德培說話了:“各位社員,大家辛苦了,想必他們的事,大家都聽說了!”
他清了清嗓子:“這樣的行為是十分惡劣的強盜行徑,我們第三生產隊,今年糧食大豐收,本是一個好事,大家要好好保護自己的糧食,而不是以強欺弱!”
賀軍一聽,臉拉得更長了,什麼以強欺弱,他們明明還沒夠著賀存,就被捆起來了。
“凡事都有個規矩才成方圓,作為處罰,賀國、賀軍、賀家每人扣除100工分。”劉貴海在李培德發話結束後,宣布了處罰決定,然後看了看站在下麵一直沒有說話的賀存,問道:“賀存,你看可以嗎?”
有人替他主持公道,當然不能說不好,他滿臉感激:“謝謝村長和隊長替我主持公道,我隻是還有個擔憂……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說。”劉貴海此時一腔正義填滿心胸。
“他們這次來搶糧食,幸好多多去喊了大家過來,若是下次他們伺機報複,可怎麼辦?”賀存倒不擔心自己,就擔心自己不在家時,他們闖進來。
劉貴海拍拍胸脯:“這個你放心,他們若敢這樣做,我們就把他們扭到派出所去!”
賀家三兄弟還沒來得及反駁,下麵的村民都開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