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1 / 2)

烈火澆愁 priest 7556 字 8個月前

() 宣璣衝王澤招招手, 把他叫到跟前:“‘相生相克’這個概念你有的, 對吧?最基本的,水滅火,火克金——但我們也知道, 拋開劑量談療效是耍流氓,比如說, 如果是森林大火,你拎個水龍頭過去,就澆不滅。”

“對, 除了劑量,還有屬性, 你打童屍的時候放的火能在海裡燒,因為裡麵摻著特殊能量, 海水澆不滅。宣主任, 咱能不從基礎物理化學說起嗎,”王澤打斷他,急得抓耳撓腮, “這跟知春有什麼關係?哎, 老兄,我以前居然以為你是個痛快人。”

“正要講到,”宣璣捏開易拉罐,“當代從微觀角度看,是能量問題,但古人沒有這些概念, 所以他們通過觀察和總結宏觀規律,認為世界上的所有的規則都是分等級的。同等級的事物會相生相克,但這個規律不適用與高等級和低等級的之間——高等級的東西可以無條件壓製低等級,破壞低等級裡的一切規則。”

王澤聽出了點意思:“你是說……”

“古人排序方法有很多種,各門各派、各時代意見都不統一,但有一些基本規律,是大家一致同意的。比如最高等的規則,是‘生老病死、自然規律’,這屬於鬼神範疇,人力不能及。次一等的,叫做‘類同生死’——生靈墮魔,高山人煉器,都屬於這一類。”

王澤聽到“煉器”倆字,連忙追問:“啥叫‘類同生死’?”

“就是絕對不可逆,”宣璣說,“就像活人可以死,死人不能複活一樣,人魔不再有做人的資格,器靈也不可能變回生靈,這就是你們查遍所有資料,都告訴你刀劍靈不能再生的原因。因為煉器的規則級彆太高,那些各種各樣的獻祭,隻有少數幾個……像大陰沉祭這樣的,能夠得著這個級彆,但也隻是同等,還是不能破壞規則。”

王澤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扶住後腰——後腰頭天晚上在海上磕青了——他苦澀地問:“宣主任,您引經據典,就是在告訴我‘彆做夢’了嗎?”

“我吃飽撐的?”宣璣說,“你剛才沒聽見我說麼,高等級可以壓製低等級的一切規則,所以有一種情況,是器身損毀後,器靈並不會跟著消散,就是器靈本身被更高等級的規則約束。”

王澤哭喪著臉說:“可你剛才還說,煉器屬於第二等,第一等是鬼神範疇……那意思不就是封建迷信範疇嗎?所以我們怎麼搞,找幾個神廟參拜一下?”

“知春刀身已經被銷毀過一次了,但他仍然能以刀靈身份存在,你沒覺得很奇怪嗎?除了他以外,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器靈能操控多個器身的先例,就好像他能淩駕於刀本身上似的,所以我懷疑他有很特彆的地方。”宣璣頓了頓,其實他第一次在海水中見到知春,就覺得他太不像一把刀,就算是水果刀也有刀刃,他實在是缺了點鋒芒,“都跟你說了,隻是個初步的猜測,我還要去仔細查查知春的來曆——所以才讓你先不要告訴彆人。”

“那你憑什麼告訴我啊?就因為我看起來很堅強?”王澤喪喪地說,“實話告訴你把宣主任,就算我長得像條硬漢,但誰內心還不是個寶貝兒呢!不行,我不能一個人承擔這麼多,得把我的小弟們一起禍禍起來,憑什麼我默默背負,他們安心享受surprise。”

宣璣覺得能量飲料有點齁,喝得他反胃:“王兄,您可真是個硬核的寶貝兒。”

王澤剛抬腿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頭說:“宣主任,我覺得你這兩天……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

“可能是我不小心又帥了吧?”宣璣不動聲色地衝他一笑,又敷衍地解釋了一句,“我前一陣回老家取回了點家族傳承,惡補了點課,這不是剛從業餘轉專業,想提高點業務水平麼。”

王澤張了張嘴——他指的不是那些神秘的鮫人語、各種奇怪的知識。

善後科宣璣,在異控局本來就是個傳說,深藏不露、來曆不明,以前就是一位時而厲害、時而搗亂的編外人員,一代不如一代的廢物異控局連他的完整資料都拿不到,隻能“招安”。不管他會什麼秘術,王澤都覺得理所當然。

他隻是覺得,以前的宣璣有種飄忽不定的狡黠,像個深山老林裡鑽出來的精怪什麼的,主要任務是遊戲人間,在紅塵萬丈裡撒歡打滾,雖然玩耍得也很投入,但總讓人覺得,他一儘興就會走,一來一去,誰也不知道他的來龍去脈。

可是這幾天,他突然“沉”了下來。

原先,王澤覺得他的腳踩在風上,現在他的腳不光踩在了地上,還一步一個深坑,無端多了幾分沉重的疲憊感。

但仿佛是落地紮了根,他疲得很有生命力。

宣璣衝他舉了個杯,轉身鑽回了病房。

頭天晚上在海上,盛靈淵的血沾了宣璣一手,好在其中一位一直在昏迷,沒什麼意識。宣璣隻能共感到他一些模糊的感覺——給他拉被子,就是宣璣覺出他有點冷。

方才跟王澤在門口說了幾句話,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盛靈淵好像還是被驚動了,宣璣覺出他心裡冒出幾個“何人喧嘩”一類的念頭,連忙小心翼翼地掩上病房門,伸手蘸著巨難喝的飲料,在門上畫了個古老的符咒。

病房四周瞬間像多了一層降噪網,落針可聞地安靜了下來。

宣璣畢竟不是天魔劍了,有了自己獨立的身體,隻有碰到血,才能跟盛靈淵建立起短暫的聯係,持續時間隻有幾個小時,周圍能量場太強,時間還會再縮短。

這會天已經亮了,宣璣有感覺,他倆的聯係開始淡了。這讓他又是戀戀不舍,又隱約地鬆了口氣。

燕秋山和知春三年不見,都還會麵麵相覷,不知從何說起,何況他和盛靈淵之間,已經隔了三千年。

三千年裡塵囂起落、鬥轉星移,各自在生死的河裡遊過了一趟又一趟,什麼都變了。

共感對他倆現在的情況來說,實在太親密無間。

何況在海上,宣璣露出的破綻太多了,他自己現在也還有很多事沒想起來、沒理清楚。連王隊都覺出了他的不對勁,以盛靈淵那一葉知秋的明察秋毫,他會毫無察覺嗎?

宣璣不清楚他是裝的,還是有什麼問題,盛靈淵往冰上撞的樣子有點嚇著他了。

他輕手輕腳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雙肘抵在膝蓋上,手撐著額頭,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把自己蜷縮進那個人的意識裡。

他們倆生命中最初的記憶,就是被噩夢聯在一起的,可是盛靈淵此時的識海中空空如也,隻有一片黑暗。

當然,睡眠是有周期的,誰也不是一夢一整宿。但讓宣璣很不安的是,一夜過去,盛靈淵的識海裡始終隻有空蕩蕩的漆黑

他真的沒有做夢。

“特能”的夢,有時候會有特殊的意義,不過那特指有完整情節、而且清醒以後能一五一十記住的夢。平時,他們也像普通人一樣,也會在“快速眼動期”(注)做普通的夢,那都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夢到的也都是些沒什麼意義的片段,醒了也不會記住。

為什麼盛靈淵睡著以後,除了對周圍環境變化有微弱反應,其他就跟死了一樣?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宣璣試著沉入他的意識,集中注意力,打算趁共感聯係沒斷之前,給他編造個夢境出來。

沒什麼彆的意思,就想讓他睡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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