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赤井秀一非常專業,也相當有耐心,門外漢很容易重複地去犯同一個錯誤——至少羽柴尋表現出來的是這樣,但赤井秀一完全沒有因此苦惱,不厭其煩地幫他糾正手腕的姿勢。
期間赤井秀一沒有說過教他持木倉規範以外的話,如果這是一次試探,羽柴尋都想不通對方是想從中得到什麼樣的信息。
一個小時後,羽柴尋臉色為難地開口說自己手臂酸了。
“抱歉,”赤井秀一這才解除了教導狀態,往後退了一步,眉眼間有些輕微的懊惱,“我忘了您還不能適應這種程度的練習。”
“沒事,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已經教得很好了。”
羽柴尋立刻擺了擺手,想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但手揮到一半,又被對方不緊不慢地抓住了手指。
赤井秀一的指腹就微微壓在羽柴尋腕部的皮膚,這是按摩的手法,之前長時間的握木倉訓練已經讓他們兩人的皮膚溫度近乎等同了,可羽柴尋還是有一種被對方試探界限的強烈異樣感。
他麵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沒能成功。
“可能有些冒犯,”他聽見赤井秀一說,“但肌肉酸痛的話,暫時不要那麼大幅度地活動手腕。”
他的語氣依然是恭謹克製的,神情也和往常一樣看不出更多的情緒。
一種無聲無息的侵略性。
羽柴尋抬眼看他,赤井秀一低著頭,認真專注地幫他進行手部按摩。
還遠不到失控的程度,但羽柴尋確實感到了一些棘手。
他當然想過赤井秀一會配合自己一起演戲,這完全是符合FBI利益的選擇,如果這個機會擺在對方麵前對方卻不用才會讓羽柴尋感到奇怪,並懷疑對方是否已經看出了自己的計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臥底其實是需要比其他人更不擇手段的。
但現在卻似乎有些過頭了。
羽柴尋無法分辨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
赤井秀一離開後,羽柴尋先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慢地轉身離開。
雖然今天的赤井秀一讓他有些奇怪,但對方的態度其實並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更多的隻是羽柴尋自己的感覺而已,既然如此,多想這些事也沒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不是所有人和事都會按照他想象中的情況發展,這一點他早該有所了解了。
羽柴尋收起眼中的情緒,重新掛上他在組織裡慣用的麵具,慢吞吞地走出了二號基地。
赤井秀一的測試成績出來之後,他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雖然朗姆放在這裡的監控攝像頭大半都是擺設,很容易就能糊弄過去,但多少還是有些麻煩。
離開二號基地後,羽柴尋沒去其他任何地方,直接回了自己目前居住的獨棟彆墅。
地段不算偏僻,但周圍也談不上熱鬨,院落被整理得很乾淨,出於某些強迫症,羽柴尋一直有定時清除雜草的習慣。
門口立著一個底部金屬略微有些生鏽的藍色信箱,旁邊的牆上掛了一個裝飾用的普通木牌。
四周很冷清,但羽柴尋反倒很習慣這種氛圍,隨手取走信箱裡的訂閱報紙,脫下鞋子進門的時候,羽柴尋忽然挑了挑眉。
片刻後,他歎了一口氣。
“我應該有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不打招呼就來我家吧,”屋子裡沒有開燈,羽柴尋望向昏暗且空無一人的客廳,聲音平靜,“貝爾摩德。”
屋子裡依然沒有動靜,但羽柴尋也不意外,自顧自地打開電燈,然後在他回頭的瞬間,波瀾不驚地看向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某人。
“呀,”貝爾摩德語氣遺憾,“你又沒有被嚇到呢。”
“明明在其他人麵前都是那麼可愛的表現,”她裝模作樣地歎氣,“對我卻總是那麼冷淡呢。”
“如果你希望,”羽柴尋的聲音幾乎是瞬間就柔軟了下來,“我也可以那樣對你。”
貝爾摩德饒有興味地看著羽柴尋,不論看多少次,羽柴尋都讓她感到驚奇。
“還是算了,”貝爾摩德聳了聳肩,笑道,“我果然還是更喜歡你真實的樣子,也隻有我一個人能看到。”
羽柴尋完全沒把貝爾摩德的話當真,她一向喜歡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直接說吧,來找我乾什麼?或者說,”羽柴尋抬眼靜靜地看她,“BOSS又想讓你轉告我什麼?”
貝爾摩德慢條斯理地笑了一聲:“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你是不是在所有人的身上都裝了監控。”
“那是朗姆的惡趣味,我可沒有,”羽柴尋隨口道,“隻是猜的而已,畢竟如果不是閒得沒事,你也不會來找我。”
“為什麼不?”貝爾摩德眯了眯眼,語氣卻裝得很哀怨,“最開始來找我合作的可是你,結果你現在就要拋棄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