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讓人意外的條件。”
羽柴尋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他之前想過很多可能,大部分都和組織有關,這是肯定的,FBI要麵對的麻煩從來不隻有組織,隻能說組織是其中相對來說最麻煩的那一個,但對於赤井秀一來說,他的第一目標永遠都是組織。
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赤井秀一提出的這個要求也算是在針對組織,但羽柴尋的心情還是非常微妙。
尤其是赤井秀一當著他的麵說著準備把自己抓走的時候。
事實上,赤井秀一剛剛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羽柴尋幾乎差一點就要以為對方是認出了自己,但發現不是後,他的心情反而更加複雜了。
羽柴尋來之前就做好了和赤井秀一“討價還價”的準備,因為他接下來的計劃確實需要借助FBI的力量。
很多事情羽柴尋自己是不能直接做的,抓走一個田中樹無所謂,平時和田中樹有所接觸的人本來就少,行動的痕跡也很好消除,但如果鬨出來的動靜太大,就不是那麼容易掩飾的了。
FBI就沒有這方麵的顧慮,赤井秀一以前沒叛變的時候可能還會猶豫一下,現在赤井秀一都已經和組織徹底撕破臉皮,那就更無所謂了。
但羽柴尋怎麼也沒想到赤井秀一的條件會是自己。
這個條件細說起來其實也不是特彆麻煩,畢竟眾所周知羽柴尋是沒什麼武力的,抓一個純技術人員顯然要比去抓琴酒簡單得多,桑格利亞也是組織成員,想把對方約出來也不算困難。
前提是羽柴尋真的隻是一個技術人員。
羽柴尋:“……”
這條件真沒法談,畢竟他又不可能把自己綁了直接送給赤井秀一……
大約是看出了羽柴尋的猶豫,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開口:“你覺得很為難?”
羽柴尋很想說這不是為不為難的問題,這是他根本做不到的問題。
“我隻是有點意外,”羽柴尋不著痕跡地避開赤井秀一的詢問,“我原以為赤井先生你會更多地爭取情報上的一些交換,結果沒想到,你的條件居然是一個人,我可以問一下理由嗎?”
自己說重要當然也重要,但抓他其實也意味著麻煩,至少組織是不可能放任羽柴尋被FBI帶走的,要是其他時候倒是不用太在意這個,但FBI現在內部還在派係鬥爭,羽柴尋不覺得FBI的高層會希望在這個時候引來組織的反撲。
赤井秀一隨意地叩開煙盒從中取了一支煙,語氣聽不出有太多的情緒:“我們以前交往過,後來被甩了,所以我非常在意。”
羽柴尋:“……”
他就不該指望赤井秀一能對自己說真話。
如果是彆人,羽柴尋多半會笑著接著對方的話說下去,但考慮這件事裡的另一個當事人是自己,羽柴尋實在很難若無其事地和赤井秀一討論自己的陳年八卦。
“所以,”赤井秀一忽然回過頭來看他,“你考慮得怎麼樣?”
煙草燃燒帶起的煙霧雖然很快就被車窗外的風吹散,仍有一部分留存在車廂內,赤井秀一隔著微薄的煙霧注視著他,目光並不尖銳,但卻讓羽柴尋產生了一種無可躲避的感覺。
羽柴尋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之前他還對促成合作表現得那麼積極,現在突然改變態度,隻會讓赤井秀一產生更多的懷疑,從而聯想到羽柴尋這個名字本身。
“老實說,我真的很想就這麼答應你,畢竟我是真心想和赤井先生你合作,但非常遺憾,做這件事對我們來說風險太大了。”
羽柴尋神色如常,僅以旁觀者的立場來陳述利弊:“我確實可以很輕鬆地把他從組織裡帶出來,但是你應該也知道,事情不是把人帶出來之後就結束了的,後續的處理以及如何麵對組織的怒火才是關鍵。”
“如果隻是為了賭場這件事,我認為並不合算。”
羽柴尋說得很直白,就差沒直說如果赤井秀一堅持這個條件那他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了,雖然羽柴尋也確實誇大了一點風險,畢竟他總不能直說你要抓的就是我,那當然就隻能用這種說法了。
車廂內安靜了十幾秒,赤井秀一才開口道:“也就是說,你覺得交易不對等。”
“沒錯,”羽柴尋回答道,“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那換句話就是說,”赤井秀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忽然笑了一聲,“隻要我能拿出對等的條件,你就會同意,對吧?”
羽柴尋:“……?”
交易不對等當然是羽柴尋拿來糊弄對方的說辭,事實上不管赤井秀一說什麼他都不可能同意的,結果羽柴尋萬萬沒想到赤井秀一居然真的願意為此加大籌碼。
不是,赤井秀一就這麼恨他嗎?都這樣了還不放棄?!
羽柴尋當然不能把自己的心裡話直接說出來,因此也隻能麵上繼續保持微笑:“確實,隻要你能拿出對等的籌碼,我們這邊當然會考慮你的要求,不過……你確定嗎?”
“可能這樣說會有些冒犯,但是赤井先生,”羽柴尋語調緩慢帶著笑意,“對我來說,能讓我覺得對等的條件隻有FBI可以給我,赤井先生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代表整個FBI嗎?”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赤井秀一確實是FBI的精英王牌探員,並且被眾多高層寄予厚望,但他終究不是最高決策層的人。
話落,羽柴尋補充道:“抱歉,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刁難你,但是你想要抓的那個人實在是……”
“我理解你的態度,”雖然被羽柴尋明裡暗裡地拒絕了好幾次,但赤井秀一的表情還是非常平靜,“的確,現在的我並不能代表FBI給你答複,所以我真正想問的是,究竟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你無視把他帶出來的風險?”
赤井秀一其實一開始就沒想過對麵的人會那麼簡單地答應自己,就像對方說的一樣,後續處理麻煩,還有被組織追著咬的風險,對方讓桑格利亞在組織潛伏那麼多年,顯然不會為了一次合作就去冒在組織那邊暴露的風險。
但能最輕鬆地做到把羽柴尋帶出來的人也隻有對方。
羽柴尋現在大部分時間門都在基地裡,想把對方帶出來根本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像赤井秀一上次那樣的機會實在太少了,並且顯然不會有第二次。
現在想要做到這件事,就隻有還在組織活躍,而且非常了解組織動向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FBI當初為了抓琴酒,前後布局安排準備了好幾個月,結果最後還是棋差一著,可見想抓到組織裡的關鍵成員有多困難。
誠然,赤井秀一上次大可以不管羽柴尋的傷勢直接把人帶走,那樣一來其實更簡單,因為受傷的羽柴尋甚至沒什麼反抗的力氣,但赤井秀一也談不上後悔,因為他不可能真的看著羽柴尋一直硬撐著不去治療。
“我想知道如果想讓你答應,具體需要什麼樣的條件,”赤井秀一說道,“說不定我可以去爭取一下。”
他的話聽起來就像是在開玩笑,但了解赤井秀一的人就知道,從頭到尾他都是認真的,赤井秀一既然這麼說了,那最後也一定會那麼去做。
羽柴尋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以前是不是無意中得罪過赤井秀一,以至於讓對方現在追著自己不放。
羽柴尋完全沒往赤井秀一剛才說的理由上去想,畢竟就他們以前那個情況,其實都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談過戀愛,就更說不上赤井秀一為此介意了。
“聽起來不錯,”羽柴尋內心咬牙,臉上微笑,“但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也是件大事,也並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所以我們恐怕也需要過一段時間門才能給你答複。”
反正就是標準廢話。
“而且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說清楚的,我想我們現在還是先專注眼下的合作,赤井先生你覺得怎麼樣?”
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羽柴尋還專門補充強調道:“不過如果你那邊真的可以說通的話,我們這邊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赤井秀一聞言挑了挑眉,不過確實沒再說什麼了。
都說到這個份上,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更何況對方現在的態度也很明確,就是可以談,但他拿不出對等的條件。
對赤井秀一來說,這就夠了。
“合作上我們這邊已經看過你給出的情報,”赤井秀一配合地轉開話題,“基本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有一點我想確認一下。”
“請說。”
“田中樹,”赤井秀一平靜地開口,“這個人現在真的不在你們那邊嗎?”
羽柴尋神色不變,笑道:“如果這個人真的在我們這裡的話,科修家族早就鬨開了,不是嗎?”
“隻要派一個假的過去就好了,”赤井秀一的目光停在羽柴尋的側臉上,“你很擅長易容,我想你那邊也不缺類似的人才。”
當羽柴尋提出合作的時候,赤井秀一就隱約想到了這一點,說是合作,但其實他們雙方都對對麵談不上信任,對方願意滿足FBI的要求,前提當然是他們自己也有利可圖。
而按照羽柴尋送過來的計劃,對方最後幾乎沒什麼收獲,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片刻的沉默後,羽柴尋笑起來:“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呢,真是嚇了我一跳。”
話是這麼說,羽柴尋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沒什麼變化,讓人很難判斷他的真實情緒。
“但這一點也不影響我們的合作,”羽柴尋笑道,“雖然這次行動是為了對付賭場,但你們的真正目標並不是賭場,而是科修家族的總部,隻要解決了科修家族,賭場最後會變成什麼樣,我想你的上司應該也不會特彆在意。”
赤井秀一和他的上司代表的態度可以是截然不同的,赤井秀一可以不去摻和派係鬥爭,但FBI卻無法真正意義上杜絕這個現象。
赤井秀一會覺得賭場落到羽柴尋手中也很危險,但FBI的高層就算意識到了,也隻會覺得科修家族那邊更為重要。
說白了就是,日本的賭場再怎麼樣也影響不到美國。
FBI最開始對付組織,當然也不是因為組織在日本為非作歹,而是因為組織把手伸到了他們的地盤。
赤井秀一知道羽柴尋說的是對的,他無法反駁這個事實。
他平淡道:“我沒有疑問了。”
之後他們又商量了一下具體的細節,各自確認無誤後,羽柴尋笑著朝赤井秀一伸出了手:“那麼,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