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夏油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衝上去,接住因無力支撐身體而倒下的雲理理。
這時的他甚至都來不及感到悲傷,隻是覺得很無措,很震驚。
“你,你怎麼了?你生病了嗎?對,打119【注】……”
慌亂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海灘上目睹了這一切的好心路人立刻幫忙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
正處在口吐鮮血狀態中的雲理理沒能回答夏油傑的問題。
一方麵是因為她實在沒有說話的力氣了,這遊戲瀕死前的無力感做得真是相當真實,另一方麵則是……她哪知道自己到底得什麼病了。
她隻能安靜地躺在夏油傑的懷裡,有些發怔地看著他。
雖然知道這條戀愛線在她的這個角色死亡之後就會終結,但在看到夏油傑那仿佛天塌了一般的表情時,她還是因此感到胸口發悶。
於是她十分艱難地開口:“我沒事……”
然而一說話她嘴裡就湧出更多的血液,顯得她那句“我沒事”毫無說服力,甚至給人一種身殘誌堅的感覺。
聽到她虛弱的聲音,夏油傑隻覺得大腦嗡嗡作響,除了眼前的人以外,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身為咒術師,他見過許多死亡。
所以他也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此時此刻懷中少女的生命力正在飛速消逝。
強烈的悲痛感在這一刻如同洶湧澎湃的浪潮,一瞬間將他整個人吞沒,不留一絲喘氣的機會。
雲理理看到夏油傑的眼圈在這一瞬間變得通紅,表情比哭還要難看,忽然感覺先前的胸悶感逐漸演變成了陣陣鈍痛。
真奇怪,明明遊戲係統已經幫她消除了疼痛感才對……?
疑惑了兩秒,雲理理終於意識到,她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夏油傑的表情真的太難過太痛苦了。
她因此感覺到了心疼。
不過這條線很快就要結束了,他也就隻會難過這一會兒。
等她結束遊戲後,夏油傑依舊是遊戲詳情頁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所以沒關係。
“我沒事的。”但她還是沒忍住又說,“你彆難過。”
很快,雲理理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被抽離。
緊接著,她的耳邊傳來了清脆的係統提示音。
「正在為您存檔……」
「存檔成功,[夏油線]已終止,您可以隨時回看相關劇情。」
「換線準備已完成,請問您需要現在就開啟[五條線]嗎?」
「確定/取消」
可能是剛才夏油傑在目睹她突然間“死亡”時表現出來的震驚與悲痛都太過真實,給她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雲理理覺得自己暫時是不想繼續玩遊戲了。
——「取消」
*
夏油傑從睡夢中驚醒,睜開雙眼看到
雪白的天花板,
恍然間,
卻覺得看到了滿目血紅。
他從床上坐起來,打開燈,看向自己的掌心……很乾淨,沒有沾染絲毫血跡。
可他分明夢到她死了。
死得毫無征兆,極其突然。
……那是真實的嗎?
或者說那隻是一個普通的,虛幻的夢境?
夏油傑的心中滿是猜疑,但卻又無從考證。
如果那是真的……那麼她是出了什麼事嗎?
可她在哪兒呢?中國?
夏油傑心中突然生出幾分前往中國尋人的念頭,但理智又在告訴他這不現實。
想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更不要說一直以來隻在夢裡見過對方這種情況不禁叫人產生一個疑問——他們真的在同一個世界嗎?
他更覺得心慌。
那他該怎麼辦呢?
正當他無比苦惱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了雲理理送給他的那些東西。
那些憑空出現在他身邊的東西可以說是他和雲理理在距離上最大的突破,說不準會有什麼線索。
夏油傑立刻從床上起來,都顧不上穿鞋,光著腳來到書桌前,先是拿起了裝有草莓大福的盒子。
盒子表麵沒什麼特彆的,重要的是背麵有無產地之類的信息……
還真的有。
產地在東京都內的一個地區,夏油傑搜索了一下,距離高專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如果可以,夏油傑想現在就出發前往上麵的地點,但現在天都沒亮,過去了他也找不到人詢問。
他隻能先等待。
按耐住急切的心情,夏油傑看向邊上的其它物品,視線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張合照上。
他拿起相片,仔仔細細地端詳上麵雲理理的麵孔,這回很快發現了一個之前沒注意到的點。
相片中的雲理理雖然笑容燦爛,但眼下卻帶著淺淺的青黑色,想來應該是黑眼圈。
因為不是很明顯,加上她與他交流時永遠保持著熱情又元氣的狀態,每每看向他時的眼睛都太明亮了,目光又無比熾熱,專注得過分,以至於他經常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一直看她的臉。
再加上先前那種糟糕的夢境之後他也不是沒再做過,於是便更不擅長與她長時間對視。
因此,他完全沒有發現她身上的異樣。
一旦發現了這一點,接下來,各種猜測就像細菌一樣不斷飛速滋生。
夏油傑開始回憶雲理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精神不濟的。
好像就是從……她入他夢境的頻率降低開始的。
而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他因為現實中的種種自顧不暇,又逢她總是不來找他,心中難免生出怨氣。
雲理理很顯然看出了他精神不佳,所以那段時間不是在和他約會,就是在約他去約會。
所以一切明明從那時就有征兆了。
這個發現
讓夏油傑忽然感覺到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從與地麵直接接觸的腳底猛地向上竄,
徑直鑽進心臟,
然後逐漸蔓延至四肢。
他看著相片發了好一會兒呆,過了許久才將相片小心翼翼地放下。
隨後,他又輕輕摩挲了一下旁邊熊貓禦守表麵凹凸不平的刺繡。
哦對,還有耳釘。
夏油傑緩緩拉開書桌的抽屜,將珍藏在抽屜裡的深藍色禮盒拿出,打開。
他垂著頭,將耳朵上那副已經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黑色耳釘取下,換上了雲理理送的墨玉耳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