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手臂突然收緊,雲理理被勒得有點不舒服,扭動身子試圖掙脫。
然而這個人卻一點都領悟不了她的意思,不僅沒有順勢放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雲理理能屈能伸,既然努力了一下失敗了,暫時就不打算繼續努力了,再次變得安分。
然後她發現自己一旦安分下來,抱著她的人也不再用力了。
於是她就自行在對方懷中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犯困,迷迷糊糊間感覺哪裡不對,好像……這個人身上的味道有點陌生。
他身上沒有酒吧裡帶出來的味道,而是某種香水的味道。
她聞不出來具體是什麼樣的味道,隻覺得還挺好聞的。
於是她快樂地甩了甩尾巴。
五條悟看著懷中因為心情大好開始甩尾巴的人,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忍不住“嘖”了一聲。
——把他認成那個叫“潭”的人居然會這麼開心嗎?
——她就這麼喜歡那個叫“潭”的人抱她嗎?
意識到這一點,五條悟很生氣。
五條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忍了下來,大跨步朝木屋走去。
若是現實中有人目睹他此時的樣子,可能會驚呼一聲“五條悟居然會忍耐簡直匪夷所思”吧。
將懷中的惡魔放到客廳內寬敞的沙發上後,五條悟端詳她現在的樣子。
從頭頂到腳尖,看的仔仔細細,視線好似要化做實體一般。
——上次見她是什麼時候呢?
五條悟不會忘記那個日子,那是他十四歲那一天的冬天。
——那時看到她後,他是怎麼想的呢?
那就有些複雜了。
他小的時候每天都在期待著與她能夠再次見麵,那是他童年裡為數不多的快樂,現在想來,她可能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可以被稱之為是“朋友”的人吧。
也是他枯燥的童年生活裡,唯一的一個朋友。
即便這個朋友不是人類,她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夢中,然後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她消失一周後,五條悟猜想她可能又去哪裡鬼混了,但隻要她明天想起他,又來找他玩,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地原諒她。
她消失一個月後,五條悟開始擔憂她是不是出了什麼危險,可他想要找她,卻不知道該從何找起。
她消失一年後,五條悟開始想,那是不是隻是一個普通的夢境,隻是因為太過美好,才讓他覺得那些都是真實的。
她消失兩年後,五條悟看向那塊依然平凡的石頭,覺得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這也許真的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隻是哪個壞心眼的仆從隨意放在他枕邊的,隨手撿來的石頭。
可即便如此作想,優越的記憶力讓他依然能將那些夢境的每個細節記得清清楚楚。
於是,他依舊保留著那塊石頭,但卻找了一個名貴好看的盒子,將它封存在裡麵。
她消失三年後,五條悟逐漸變得能夠心如止水地回想那些夢境,在商店裡見到與那時麗塔給他購買的杯子相似的款式後隻會腳步稍稍一頓,但不會為之停留。
可就在第四年的一個冬天,他忽然又做夢了。
那感覺雖然陌生,但他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這個夢與幼時遇見麗塔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感覺。
他站立在家中的庭院裡,聽到旁邊的房間內有動靜,心臟突然開始加速跳動,呼吸也變得灼熱起來。
隻需一瞬他就知道,是她來了。
她居然來了。
他奔過去,猛地推開眼前的大門,看到了她。
——真的是她。
那年十四歲的五條悟不由得睜大了雙眼,心臟跳動的速度快到好像快從嘴巴裡跳出來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無故消失依然做不到無動於衷,隻是因為時間的流逝,變得有一些麻木。
可當她時隔多年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時,情緒的激烈變化讓他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於是,他循著自己的本能,上前擁住了她,擁住了他多年未見的……好朋友。
可就在抱緊她的那一刻,他在她的身上聞到了陌生的酒味。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這個味道的。
五條悟直到今天都有些無法形容自己當時是心裡怎麼樣一種複雜的感覺。
他發現她比從前稍微長大了一些,很健康,但是滿身酒氣。
——她活著,活得很好,但她不來找他。
這是為什麼呢?
哦對,她還是個惡魔。
眾所周知,常規意義上的惡魔是邪惡的象征,他們遵從內心墮落的欲望,他們無惡不作,會用力量玩弄,會欺騙人類,並以此為樂趣。
所以說……他也隻是她眾多樂趣的其中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