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空氣燥熱得很,隻花廳裡隔了兩座帶著幽香的冰山和斑竹簾子,尚且陰涼些罷了。鬱暖從花廳裡出來,便覺外頭還是很熱,才走了不到半盞茶功夫,一張臉已然被曬得有些泛紅。
裡頭的那些公子姑娘如何,她是懶得管了。現在她要琢磨一下,怎麼把自己的荷包丟出去。隨便找個角落肯定是不行的,萬一沒被人發現怎麼辦?
她為了讓彆人知曉,荷包的主人就是鬱大小姐,可是下足了功夫。裡頭裝著鬱家錢莊的銀票,還有她用簪花小楷寫的抒情小詩,甚至裝著一截烏黑的發絲兒,還以嫩粉的綢帶綁住,曖昧難言。
她就差沒在荷包上繡大名了。
為了給男主戴綠帽,也是非常拚命。
鬱大小姐出去了,怎會沒人注意到?
注意到的人還不少,總有一兩個膽大的想跟上去。不求能和曾經的女神說說話,隻求能偷窺個一兩下,心中也暗爽極了。
她穿著紅裙,纖腰如柳,一頭墨發以玉簪固定,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柔美的烈火,在人心間灼燒,又不經意間露出小半截玉白的脖頸,勾得人口乾舌燥。
鬱大小姐仿佛感覺到後麵有人跟著,側眸露出小半張臉,神色淡淡,卻放緩了步伐,也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後頭跟著的藍衣公子是鬱大小姐的暗戀者。和彆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一樣,他就喜歡鬱大小姐那張臉。不論她是神女也好,跌落神壇也罷,隻要臉還在,他就一直迷戀她。
現在她不再像從前那樣冰清玉潔不可侵犯,他反而更加興奮。
如果是這樣的話,偷偷把鬱大小姐按在樹邊輕薄,想必也是可以的。
畢竟丟失了名節的她,即便受了侮辱,也有口難言。而旁人隻會覺得是鬱大小姐的過失,而他一個男人會有什麼錯?嗬嗬。
到時候或許還能用此事讓鬱大小姐那個蠢貨丈夫沒臉,或許還能借此要挾他,讓那個蠢貨偷偷幫他暗度陳倉,繼而再次一親芳澤,直到這女人容顏不再,成了魚眼珠子,他再罷手放過她。隻是或許那時候這女人已經離不開他了,畢竟她那個平庸的未婚夫,又能給她帶來甚麼快樂呢?他越想越爽,醃臢的念頭控製不住奔湧而出。
稍遠處的鬱暖腳步一頓,想了想,乘四下無人能見,抬手把自己的一隻羊脂白玉的耳璫給摘下,悄悄放在荷包裡頭。
這樣,物證更全了。到時候她回去,若有人發現她的耳鐺不在了,這件事就會有人記著。以後有人借此挑釁男主,那也會更方便些。
感知到後麵的人越走越近,鬱暖瞧瞧往右走,頓時隱沒在大樹間。後頭那個藍衣男人更加急切了,她隔了一段距離,仿佛都能聽見他急不可待的喘息聲。
她汗毛豎起,略一皺眉,加快了腳步,不經意間,腰間的月白色繡蓮紋的荷包也墜落在草叢裡。鬱暖鬆了一口氣,立馬急步繞路走開,她並不準備和那個人正麵相見,這樣不僅麻煩,而且會令她不適意。
那頭鬱大小姐仿佛發現了端倪,立即快步離開,藍衣男人窮追不舍到一棵樹下,卻失去了她的蹤影。
男人有些惱怒起來,眼中布滿了紅血絲,握緊拳頭,輕輕喘息紓解著自己的欲望。忽然,他發現草叢裡,有一個月白色的荷包,上頭綁著一對羊脂白玉蓮花佩,精美典雅。
這是鬱大小姐的佩飾。作為鬱暖的迷戀者,他非常清楚。
他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似乎能從上頭聞見女孩家芬芳秀美的味道。那可是全長安男人夢中的神女啊……他忍不住戰栗起來,興奮喘息兩下,蹲下準備撿起荷包。
突然,有一個身量頎長,身著暗竹紋白袍的男人從陰影處緩緩而出,仿佛悠閒散漫,卻精準無聲,一下踩中了那雙急色的的手,使他動彈不得,又在他反應過來前,狠戾地以腳尖碾了碾,霎時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
他仿佛十分輕鬆,麵上甚至噙著笑意。藍衣男人頓時發出一聲慘烈的慘叫,骨骼咯吱聲響起……他的手斷了!
男人垂眸,修長的食指抵唇,聲音低沉,認真微笑道:“噓——不要出聲,不然……”他語聲緩慢,輕輕用力,這次草叢中有暗色的鮮血汩汩流出來。
藍衣男人已然麵色蠟黃,腦袋裡轟隆隆的,顫抖著唇一句話都說不出。
不是他不想,隻是,實在太疼了,入心入肺的疼,斷掉的手已經沒有知覺了,他兩眼一黑,腦袋裡完全紊亂起來,就連鬱大小姐勾人的背影,都已經淡化。
男人眸底清貴寂寂,含著笑意溫和道:“你方才在想什麼?嗯?”
藍衣男人喘息半天,才竭儘全力說出一句殘破不全的話來:“……你……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