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郡主和原夫人是手帕交,把原靜當自己親女兒似的,自小到大,即便代原夫人教導也是有的,這話說的親密,沒什麼出格的。
bsp; 原靜聞言,也就沒有說什麼了。
鬱暖聽她們這般說,自然千萬個願意,便默認了她不會去這樁事實。
幾人說著話,鬱暖已然有些疲憊,也並不想再同鄭氏和南華郡主多嘮叨了,於是順勢而為,扯了扯原靜的衣袖,輕輕道:“姐姐,我想歇息了,你陪我進去好不好?我還想聽聽,你在邊陲的事情呢。我可從沒去過那兒。”
原靜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起,鬱暖變得有些軟。
雖然仍表現得很尋常,但她卻覺得新鮮又舒服,於是眼睛微亮,拉著鬱暖,就叫丫鬟們帶路,她還要瞧瞧小妹妹的新房。
鬱暖並不知道,她和鬱大小姐最大的差彆在哪裡。
有很多事體,都十分細微,不會叫人覺得她的人格有什麼變動,那隻會讓旁人覺得她今兒個心情好,或是變得稍稍開朗了。
而人設的界限是十分模糊的。
雖然,的確有些時候,她隻有非常單一的選項,但並不是說,在其他時候,她必須做某件事,才是最正確的。
恰當的選擇還是很多,隻看因緣巧合中,她是選擇拉拉旁人的袖管,還是就單單費個口舌,就像是兩個圓圈的交疊處,也是她能稍稍自由的範疇了。
不過鬱暖自己沒有意識到。
她一直覺得,自己在很認真的照著鬱大小姐的人設來走。
隻卻忽略了自己本身,便有很多難以察覺的小習慣,卻入了旁人的眼。
鬱暖拉著原靜,走了稍久,才到了她和周涵的院子。
她覺得,或許是昨兒個歇息的好了,於是現下便沒有那麼疲憊,不似上趟進宮,一步三喘,脆弱得像棵菟絲子,叫人瞧著便害怕。
這個偏院很大,由於臨安侯府的主乾都不在此,尋常旁人要辦事兒,從來不往這頭走,於是彆更叫人覺得,周三公子這個庶出的極不受待見。
鬱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尋常她一人在家,卻能偷得幾度清淨,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原靜本想說什麼,但是看看鬱暖蒼白的麵色,還有平淡無波的眼睛,便不想再道了。
她總覺得,自己的小妹妹,其實並沒有像她想象的這樣厭惡這裡,但也看不出什麼歡喜之色。
謹慎起見,還是不要多提了,免得又把小姑娘刺激得掉眼淚。
兩人說了一會兒知心話,雖然大多都是原靜在說,那些甚麼七大姑八大姨誰家背後說了旁人短處,誰家子孫不爭氣,在外頭包了暗門子,結果被撞破了又粉飾太平,這些本來都應當是身為長安的閨秀,應當知曉的八卦,鬱暖雖然不在意,卻也聽著。
說了半天,原靜的眼睛漸漸落寞下來:“我操心旁人那麼多,本也沒意思。隻是,我自己又有什麼可憂心的,爹娘都為我安排妥當了啊。”
她這般,鬱暖自不能裝作不曉得,仔細問詢了緣由,方才曉得,武威大將軍壓根就沒病。
而原夫人把女兒趕去邊陲,其實是為了叫她相看,大將軍帳下一員勳貴出身的小將。
原靜到了那兒,方知自己受騙了。
她又繼續說道:“其實,先頭求你與我一道去崇北侯府,我是、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讓你帶我見一麵成朗哥哥。”
她不知道,父母為什麼一聽到與鬱成朗相關的事,就退避三舍,不願提起。
但她當真,盼了他很多年。
這個時代的姑娘,都懂事的很早。
原靜還沒有櫃子高,紮著花苞頭,就懂得夫婿是什麼意味,聽原夫人與南華郡主打趣她和鬱成朗,她便時時記進心裡去。
見到模樣小小的他,便覺怎樣都是好的。
可是他們長大了,那時的話,大人們卻都不當回事了。
鬱暖知道,鄭氏不讓自己出門,但其實她若非要出門,也不是沒有法子。
她並不避諱崇北侯的壽宴,那是因為,這一樁事她尚算記得清。
她現下身處後宅,朝堂之事一概不知,但原著裡,這時崇北侯遍布朝野的黨羽已經被近一步折損,事情都發生的很巧合,這位曆經兩朝的大權臣被壓著往水裡溺,所有的力道都像是捶進溫水裡,無力惶惑。
他終於覺得不對勁,從被捧得高高在上的金玉王座裡撐起身,雙腳踏上冰冷的石磚,卻發覺原本隻要稍稍動一根手指的事情,現下竟然,卻要用足了腕裡才能勉強做到。
剩餘的好些下屬,都沒甚麼不對,卻叫他力不從心,難以喘息。
他思索良久,便決定借這趟壽宴,試探乾寧帝對他的態度。
想瞧瞧,自己是否還如當年那般,被少年皇帝孺慕景仰。
畢竟,陛下剛登基的時候,崇北侯做一次壽,皇帝都要親去他府上道賀,那可是做足了小輩的恭敬模樣。
崇北侯雖明麵上恭敬,其實心裡得意得很,他雖未必有篡位之心,但對小皇帝真未必有幾分尊敬之意在。
所以,鴻門宴肯定算不上,頂多……應該隻是相互試探罷?
鬱暖覺得可以陪原靜一去。
即便她這條劇情線有所偏差,彆的應當沒什麼差彆,所以無需太過謹慎害怕。
就算是狠毒陰險的鬱大小姐,也是有幾分真心留存。
她的真心全給了家人,而原靜和鬱成朗,都是她重要的人。
於是鬱暖便道:“母親不允許我去,也沒有給我請帖,但我出門應當無事。如此,我便跟著你一道進崇北侯府便是,你帶著我就成。”
原靜皺眉道:“若是尋常的宴也罷了,隻是……崇北侯府這些日子戒嚴,非持帖者不得入內。”
鬱暖頓了頓,才想到這茬。
時下的貴族,其實憑一張請帖,是可以按照帖上所寫,帶幾個不相乾的朋友的,隻要是妥當體麵的人,主家都很樂意招待,隻當是結個善緣。
可是崇北侯大約這些天,被皇帝溫水煮青蛙玩I弄,其實根本睡不踏實,他什麼險惡之處儘思慮了,如何敢再那樣寬鬆著來?
沒等鬱暖說話,原靜一下拉著她的手道:“那、那你跟著我,代替雲麓,陪我進去好不好?”
雲麓是原靜的大丫鬟。
鬱暖怔了怔,總覺得這事兒吧,不怎麼靠譜,但也沒有那麼不靠譜,就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應該很少,有貴女敢這般吧?原靜小姐不愧是將門貴女。
不過即便被發現了,頂多便是被臭罵一也不會有什麼把柄。
鬱暖小小糾結一下,便輕輕道:“好罷,隻是,你不能離我太遠,我就……答應替你找我兄長。”
原靜一下笑起來,揉揉鬱暖細軟清香的頭發,黏乎乎道:“阿暖呀,怎麼這麼乖呀?”
又軟又乖又懂事,她是小仙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