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白月光佛係日常 雪花肉 11161 字 8個月前

鬱暖一時間咳得淚眼朦朧, 實在說不出話, 隻覺仿佛全廳人都瞧著她。

甚麼懷孕之類的, 還是有點尷尬的。

畢竟, 她都沒和上首那位大BOSS圓過房。

所以聽上去就特彆微妙了, 活活像是給陛下戴綠帽子()。

鬱成朗發覺自己一世情急,說錯話了,然而其他人都在看他。

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皇帝卻麵無表情, 慢慢道:“給她端些溫茶蜜餞。”

皇帝這般說,眾人的表情也微微一變。

皆有些不可思議。

陛下仿佛,從來都不是平易近人那一掛的,平時更是惜字如金,寡言少語。

更遑論是, 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竟然有心思照顧一個婢女。

那個小婢女,有什麼特彆的?

先頭鬱成朗那一聲阿暖,其實聽到的人不多, 即便聽到了,知曉鬱暖閨名的也少,更不必說,這裡坐著的大多都是四五十的中老年人。

自然都沒反應過來。

鬱暖深深低著頭, 沒人能瞧見她的臉。

然而,是個人都看得見, 她的皮膚……有點黑,還臟臟的, 其他約莫都還成。

所以,陛下這麼多年沒娶妻納妾,不僅僅是因為他清心修佛。

而且還因為,他有如此難言的癖好?

難以置信,震驚。

不過

想想,竟也通順。

時下貴女無不以白為美,恨不能自個兒皮膚白的跟雪似的,才心滿意足。

這些赴宴的大臣,很多家裡也有女兒,自然聽聞過,那位名動長安的貌美貴女。

那位忠國公府出身的鬱氏,不就是那樣?

膚白勝雪,柔弱嫣然。

怪不得了,原來陛下竟不喜歡那一卦的?

黑皮美人,長安城裡還真的罕見了

這頭,鬱成朗先前隻怕,大庭廣眾之下,給一個小婢女吃茶,這種做法有點奇怪,恐怕阿暖都要生氣,亦不肯吃。

但陛下這樣說,卻有太監端了茶水來,跪下恭敬安置,又放了一疊蜜餞和精巧的素點心。

外頭還血腥味飄蕩,利器相交之聲,和嘶叫聲不止。

鬱成朗很想感歎一下,沒想到,陛下竟然這麼無微不至。

況且他老人家,竟曉得阿暖歡喜用花果茶配著蜜餞花餅,還隨時備著。

隻瞧陛下的冷淡的麵色,恐怕沒人知曉他操心成甚樣了。

和老媽子什麼區彆?

想想就心裡複雜得很。

隻他妹妹卻還不懂事,又給嬌縱著,讓人端為她著急。

鬱暖沒能管太多,端了茶便小口小口的吞咽起來,吃了三杯左右,情況才好轉。

她垂著頭,用鬱成朗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哥哥,你彆瞎說,我並不曾有孕的,我都”

她想了想,還是沒說下去。

即便鬱大小姐想要自證清白,這種時候還是不合適。

鬱成朗聽完,也沒再說什麼了。

因為已有鐵甲麵帶血汙的將軍,進廳堂跪地,拱手高聲報道:“叛賊數百餘人,均已剿滅,請陛下示下。”

皇帝起身,麵色平淡,卻肯定讚賞道:“不錯,賞。”

乾寧帝並不久留,隻派人善後,外頭的地上都是血,他卻並不耽擱,靴底沾血,沾染上衣角,踏著屍骨和血肉,帶著幾名重臣,和被押解的崇北侯離開。

後頭侍立的左恭太麵色沉靜,隨著皇帝離去,有些釋然。

十年前,兄長死去,都說是因為兄長汙蔑崇北侯,才被天子發落,而兄長是左家的罪人。

他痛苦難當。

他們寒門出身,本就不如勳貴有權有勢,家中隻供得起兄長一人讀書,而他年紀稍大,便不得不為家中乾活,以供兄長學資。

可是左謙一點都不難過,因為兄長學到什麼,總會手把手教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論寒暑,隻要他想學的,兄長總是傾囊相授。

他尚能回憶起,兄長溫厚的大手,還有昏黃燈光下,微黃的枯瘦的臉龐,和寧靜堅韌的眼眸。

無論做什麼,兄長總是挺著脊背,筆直如青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汙蔑那位崇北侯?

那是,一整年暗淡漫長的痛苦後。

在兄長墓前,那是個暴雨夜,天上打著雷。

左謙想起,兄長生前最不喜打雷,總愛蹙眉煩悶。

於是孤身一人,去墓前與兄長說話,為他擋雨。

身形修韌的少年貴公子,一身玄色便服,執著一把十二骨油紙傘,皂色靴底踏過泥濘的濕土。

他頷首,下頜弧度優雅冷淡,對著左讓的墓碑道:“你知道,他死前說了甚麼?”

左謙不知他是誰,卻覺少年身上,有令他信服的沉肅氣質。

少年頓了頓,微笑道:“臣左讓,雖死猶榮。”

左謙睜大眼,難以置信,

少年貴公子並沒有絲毫遮掩,平淡的,把來龍去脈,坦然告知。

竟毫不遮掩。

左謙跪在地上,雙腿微微發抖,無力至極。

天子卻露出一個微笑,俯身問他:“想要報仇麼?”

左謙尚且不若現下這般看遍世事,隻睜著通紅的眼睛,拋卻對於當權者的膽顫恐懼,哽咽著大聲質問道:“難道不是,不是您,把兄長殺死的嗎?”

少年頷首,語聲理所應當,聲音有些青澀的沙啞:“故而,朕會記得他,再一路前行。此乃,他之榮幸。”

他審視著左謙,緩緩勾起唇角:“你不會讓他的死白費。”

少年的語氣很肯定,甚至沒有問過他對否。

他身上,有為皇者的孤傲。

並非是把眾生當作螻蟻,更沒有高人一等的愚蠢驕傲。

他隻是,並不會為必須的犧牲,而憐憫不忍。

那是天生的鐵石心腸,和冷漠貴傲。

左謙的手,緊緊摳進濕潤沙土地裡,忍不住當著尊貴少年的麵,放聲長嘯,胸腔中的酸痛和無奈,深深翻湧而上,喉嚨逐漸腥甜喑啞,卻聲嘶力竭的要釋放自己的痛恨和不甘。

那幾瞬,他腦中空白而窒息,眼前閃現兄長的麵容,還有他一切的忠君抱負。

他終究在雨中,跪在地上,發絲貼在麵頰上,淩亂不堪,脫力沙啞道:“臣——願意、願意——跟隨陛下。”

少年淡淡讚許道:“不錯。”

少年皇帝替他改變了身份,改變了住地血親,甚至讓他遠離了家人,隻保留了最最原始的姓氏。

左姓。

左家二子,在十多年前的雨夜裡,死於兄長墳前。

好在兄長尚留了一對兒女,有皇帝的暗中關照,左家雖清貧,卻不苦。

至於崇北侯的心腹,做的那些事,其實並沒有傷到左家的筋骨,更多的事,也有鬱氏一族的參與煽動,才變得明麵上那般慘烈。

他不是沒有困惑過,明明很早就有鏟除崇北侯的能力,為何一定要留他幾年。

但左謙也明白,皇帝的眼裡,包羅萬象,容納萬眾,並不似他這般狹隘到隻剩仇恨和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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