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是在吃醋(2 / 2)

臭小子,拿毛茸茸來騙姑娘,要臉不要了!

幽無命壓根就不看他,他笑吟吟地,看著桑遠遠下了地,笨手笨腳地向他跑來。

他沒有迎上去。

這一刻,他的心情其實非常奇怪。

他恨不得讓時光永遠就停留在這一刻,不需要再有將來了。

因為這一刻,等來的隻有好事,沒有壞事。

他的小桑果,在這一刻,心裡眼裡都隻有他一個,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阻礙,隻需要安靜地在這裡等著她,不會有任何變故,意外也不會到來。

他不自覺地眯起了眼睛,歪了歪頭,像是著了魔一般,貪婪享受她一步步靠近的時光。

‘不如我就這樣死去。’

他的腦海裡浮起了這麼一個念頭。

他緩緩地垂下眼睛,望了望自己的心臟位置。

它跳得更快了,好像想要破體而出。

他垂著頭,低低地笑出了聲。

‘不,這還不是最好的,小桑果一定還會給我更多驚喜,不,驚嚇才對。’

他笑著,抬起眼睛。

忽然便看見她倒了下去,栽進雪地裡。

幽無命:“……”

他懶懶散散地跳下車,搶在桑不近之前,抄起了穿得圓滾滾的女子。

目光忽地一滯。

他看見雪地上有點點鮮紅的血,像是一朵漂亮的小桃花。

“摔了。”她委屈巴巴地說道。

幽無命心中一驚,急急望向她的臉。

隻見她的鼻唇之間沾著血和雪,小臉燒得通紅,眼睛卻彎彎的,正衝著他笑。

幽無命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抬手擦掉她臉上的血。

剛抹掉,她的鼻子裡又流出血來。

幽無命氣樂了:“靈明境的人,還能摔出鼻血?”

他扔了雪兔,把她抄起來抱到車廂裡,取出綢布撚成一條,塞住了她的鼻子。

自她生病,車中就一直點著炭火。

整個車廂已熏得暖融融的,桑遠遠脫掉了那件笨重的雪獸絨大罩衣,整個人都賴進了幽無命的懷裡。

他的身體很冷。

他抓過罩衣來,裹在了外麵。

“方才,皇甫渡對你施了巫族的惑術是不是?”桑遠遠問道。

“嗯。”幽無命愣了下,垂眸看她,“小桑果,你連這個都知道?!”

他忽然有點心虛,眸光閃了閃。

畢竟,他也曾對她使過兩次這樣的手段呢。

桑遠遠心道,難怪書裡那個倒黴催的巫族女,本來跟韓少陵跟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皇甫渡迷得神魂顛倒。原來就像幽無命對付雙兒一樣,皇甫渡也隻是把那個倒黴女配給催眠了。

“薑雁姬是巫族?”桑遠遠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忍不住想要確認一下。

“嗯。”幽無命目光發空,“小桑果,我身體裡流著這麼臟的血,你會討厭我,是不是?”

“不討厭。”她輕輕用臉頰蹭他,“一根頭發絲都不討厭。我喜歡你,哪哪都喜歡。”

他輕笑出聲:“騙子。”

她悠然一笑:“就算是騙子,能騙你一生,騙到我死的那天,那也不算是騙了。你說是不是?”

幽無命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有道理,他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高興,彆彆扭扭把頭轉到一旁。

“可是薑雁姬怎麼可能是巫族呢?”桑遠遠依舊想不通。

薑氏是王族,向來隻與王族聯姻,怎麼可能混上了巫族的血脈?

幽無命搖搖頭:“管它的,殺了一了百了。”

“嗯。”桑遠遠倒是早就習慣他的直球作風了。

她想了想,小心地問道:“皇甫渡不知道你也是巫族?”

幽無命輕輕一笑:“除了你,誰也不知道。”

桑遠遠愕然:“薑雁姬難道也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幽無命唇角彎起詭異的弧度,“她怎麼敢知道呢?午夜夢回猜到一點,都能叫她心魔迭生,戰栗不止。”

他的黑眸中浮起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暗光,笑容凝滯僵固,似要發病了。

桑遠遠知道自己又碰到了他的禁區。

她探出一隻捂得熱乎乎的小手,撫他的臉頰,揉他的唇角,衝他撒嬌:“不說那些了,幽無命我好難受!我的頭疼死了!我沒辦法入定,連大臉花都扔不出來了!”

他定了定神,神智被抓了回來。

他垂下頭,用額觸了觸她的額,很不滿地嘀咕道:“怎地病了這麼久還不好,再病下去,他們定要以此為借口,拖延我們的婚事。小桑果,我已為你忍耐了這麼久,我不想再忍了。我要你。現在就要。病著也要。”

這幾日,‘海帶’帶來的驚嚇已逐漸被他自欺欺人地拋之腦後,回味那一日的情景,便隻記得手中的溫香軟玉。

一想到那般纏得死人的風光,他的心臟便會抽搐不止,身體疼得受不住。

“小桑果。我想試試……你就讓我試試……”

他忍不住低頭親她。

桑遠遠知道他今日情緒必定會動蕩得厲害,如今,這隻刺蝟仍舊隻會自己藏著傷口不要彆人觸碰,她能做的,便是讓他感覺到這個世界仍有許多溫暖和柔軟,讓他愉悅,讓他留戀,讓他自己主動一點一點向她敞開心扉。

她微微啟唇,迎向他。

便在這時,一陣止不住的咳意湧了上來,她猛地彆開了頭,三聲劇烈的咳嗽之後,喉頭一暖一甜,竟是噴出一口瀲灩的鮮血。

幽無命嚇了好大一跳,瞪著眼睛死死盯緊了她,瞳仁在眼眶內不自覺地顫動。

桑遠遠趕緊扯唇笑了笑,道:“沒事,大約便是燒了些淤血出來,吐了就好。我一點兒都不難受,真的。”

她是真沒覺得難受。

他瞪了她一會兒,極慢極慢地開口了,一字一頓:“你的臉色,很嚇人。”

他的視線停在了她的額心,抬起一根手指,輕輕摁了兩下,皺眉道:“你這裡,怎麼了?疼不疼?”

白皙飽滿的額頭上,出現了幾粒小小的黃圓點。

桑遠遠有些吃驚,緩了片刻,將方才看見金蛾子鑽進額頭的事情告訴了他。

幽無命把她放在軟榻上,冷著臉走了出去:“定是雪中邪祟。就近就醫。”

距離冰霧穀最近的城池,正是雲州的都城雲都。

車隊不再南下,而是徑直北上,前往雲都。

桑不近把車趕得像在飛。

桑遠遠倚在幽無命身上,與他說話:“聽說雲州是女子當家,你認識攝政王雲許舟嗎?”

雲氏男丁凋零,到了這一代,嫡係唯剩了一位孱弱的、有腿疾的男子雲許洋,他繼任雲州王之後,無力管理政事與軍事,便將權柄交給了自己的嫡親姐姐雲許舟,封攝政王,主理雲州事務。

應當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奇女子,隻不過在女帝君強烈的光環之下,這位女攝政王便像是烈陽之下的螢光一樣,毫不矚目。

幽無命勾了勾唇,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盯了下來。

“小桑果,你是在吃醋。”

桑遠遠:“?”

幽無命神神秘秘地湊到她的麵前,眉梢高高的挑著,道:“當初,我差點兒便娶了雲許舟。小桑果,彆裝了,這件事你怎可能不知道。”

桑遠遠是真不知道。

書中並沒有講過大魔王黑化之前的事情。他竟也是有情史的嗎?

也許是因為生著病的緣故,聽他這麼一說,她的胸腔裡頓時像是塞了一團沉沉的棉絮,悶悶的,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生氣了。”他歪著身子,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小桑果生氣了!”

“小桑果!”他道,“你和韓少陵都辦過大婚的,我還沒有找你生氣呢!”

她抬眸看他,很無賴地說道:“我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就是生氣!”

幽無命呆滯一瞬,捂著額頭笑了起來:“好好好!”

他看起來高興極了。咧開的唇角半天也合不上。

他把她緊緊攬在懷裡,在她耳旁嘀嘀咕咕地說道:“小桑果你是不知道,當初幽老鬼自作主張,替我求娶雲許舟,誰知那雲許舟還看不上我,回絕了幽老鬼。”

桑遠遠忍不住偏頭盯住他那張驚人的帥臉:“她沒見過你?”

這麼好的皮囊也會相親失敗?

“沒見過麵。”幽無命道,“她遞了好長一篇官話過來,話是說得很好聽,但話中真意便是說我幽無命體弱無能,配不上她。”

他笑了笑,當真是毫無芥蒂的樣子,道:“再後來,等她知道幽無命是個什麼樣的人,後悔也遲咯。”

桑遠遠:“……”

她倒是覺得,雲許舟應該一丁點兒都沒後悔。而且聽這意思,人家拒絕得乾脆利落,哪叫什麼‘差一點就娶了’?差了十萬八千裡好吧。

幽無命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麼。

他很不高興地說道:“小桑果,你覺得雲許舟拒絕與我成親是對的?”

“當然了!”她彎起眼睛,“把你留給我,多好啊。”

他笑了下:“就算她同意,我也不會娶。”

“騙人。”

“沒騙你。”他說,“那時候我的刀已經懸在幽老鬼的頭頂上。他不知道,還替我說親呢。可笑。我怎可能娶。”

桑遠遠抬頭看他。她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很複雜。

被仇人嗬護著養大……情與恨,水與火,扭曲糾織,將他的心纏住、割裂,一天一天拖向更黑暗的深淵。

手刃幽氏那一刻,他破繭了,化成一隻純黑的王蝶。

桑遠遠心口發疼,抓住他的後頸,把他狠狠拽得低下頭,她重重地親他,一邊親一邊喋喋道:“算你走運!你若是娶過妻,便沒有我了。幽無命,算你運氣好,等到了我!”

他克製著,沒敢用力親她,怕她又咳。

他很敷衍地應著:“嗯嗯嗯。”

低沉繾綣的聲音,深深落進她的心底。

半晌,二人慢慢慢慢地分開。

他眯著眼盯了她一會兒,得意地伸出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等你治好了病,我定要帶你到雲許舟麵前,叫她看看,這才是我幽無命喜歡的女人。”

桑遠遠:“……”

幼稚鬼!

不過……他這是終於承認‘喜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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