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因為小毛領身上的那個靈魂的詛咒, 風信子一行看起來比陸德還要著急。
似乎是生怕稍微慢上一步, 他們就跟不上那個女巫師的身影，沒有辦法跟上這個任務一樣, 恨不得立刻就要去城東出城。
陸德沒有倉促的離開，而是先回到阿裡柯西山大的住宅，找到了謝廖沙，將自己的背包裡塞滿了藥劑。
隨後他特意叮囑了藥劑師，讓謝廖沙記得他發布的那些任務。之後他不在的這段時間, 按照玩家們完成的任務數量, 按時將藥劑傳送到任務所。
這些都完成好之後, 陸德帶上了死靈騎士, 跟著風信子他們，朝東方出發, 迅速離開了塞倫特主城。
帝國皇宮裡, 陽光照耀進大廳, 金銀珠寶鑲嵌的奢華燭台上, 點著無煙的熏香，濃鬱的香氣飛騰, 籠罩在吵鬨的大廳裡。
一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男人穿著一身華服，翹著腿，坐在頂端的高背椅上，支撐著下巴, 看著下麵爭吵的人。
良久後, 他嘴角不耐的往下一壓, 終於開口，“諸位，討論出來結果了嗎。”
下麵爭吵到已經快要動手的大臣們一愣，似乎終於意識到他們現在這是在哪裡，紛紛收手，半跪行禮。
“國王殿下……”
高背椅上的青年挑眉，“彆叫我，我看你們才是殿下，都快要動手把王宮拆了。”
下麵的大臣不語，誰也沒有解釋一兩句，氣氛有些詭異的沉悶。
“阿什利昂。”年輕的國王開口呼喚著，他的椅子旁，一位身著黑金騎士服的騎士走上前來，“殿下。”
國王輕笑，靠在椅背上，“你下去好好看著，有哪個想要繼續動手的，就直接扔出去。
他們之前都要掏出武器動手了，我要是不知道情況，恐怕還以為你這個皇家騎士護衛隊是個擺設呢。”
“遵命，殿下。”皇家騎士團的葉卡統領半跪行禮後，起身，抽出騎士劍，緩步走下鋪著紅色絲絨地毯的台階。
劍尖低垂，毫不客氣的對準了行禮的大臣們。
最前排的位置上，之前鬨得最歡的一位老臣跪在那裡。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被騎士劍的劍尖對準。
這位帶著白色假發的貴族老臣有些憋氣，忍不住抬頭，“葉卡大人你逾越、”
劍尖一挑，白色的假發套飛起，露出老臣褐色的頭發。
葉卡的騎士劍再度落下，對準了這位老臣的胸口。那裡佩戴著貴族的勳章。
周圍的大臣們看到這一幕，默默地閉上了嘴，恭敬低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殿下。”這位老臣側頭，看著身旁的位置上，那被挑飛的象征貴族身份的假發，忍不住抬頭看向高台。
高台的高背椅上，青年國王的臉被陽光照耀著，隱隱的有些看不清。
“殿下，現在黑暗紀年即將到來。就算之前，您一直反對我們的計劃，還做了各種的布局，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您還是聽我們的勸告，和教廷和解合作才是——”
“住口！”突然有人張口嗬斥出聲。伴隨著嗬斥聲，高跟鞋敲擊石磚的聲音響起。“國王殿下的行徑，不需要你的命令。”
舉著騎士劍的葉卡朝來人點頭，“宰相大人。”
身著一身黑色長裙的宰相走進來，越過跪地的臣子，直接走上高台，屈膝行禮，“國王殿下。”
國王坐在一直上，姿勢都沒有動一下，輕輕抬了一下眼皮，“查清楚了麼？”
宰相搖頭，“所有可以聯係到的地方都表示了否定，他們都說，沒有察覺到可能是黑暗紀年的相關情況。”
跪地的臣子裡麵突然有人‘哈’了一聲，“我就說是這樣。”
說話的人看向了另外一側的大臣們，“說不定黑暗紀年這個理由，就是教廷的人想出來的借口，想通過黑暗紀年的信息，擴大自己的影響。”
失去了貴族假發的老臣嗤笑，跪在地上，目不斜視，“教廷又不是傻子，他們散布黑暗紀年即將到來，如果是假信息，能有什麼好處。”
這位老臣的身旁，讚同他觀點的臣子紛紛點頭，“黑暗紀年如果不來，那教廷發布的是假消息，他們名譽上的損失很大，情況會更加的嚴重。”
“誰說沒有好處。”另一邊的大臣反駁。
“教廷自從教皇隕落之後，勢力式微。現在，塞倫特主城脫離了教廷的控製，兩位大主教身亡，這正是教廷勢力最萎靡的時候。”
“在這個時候，他們發布了黑暗紀年的信息，塞倫特地區的臣民逃走了大半。
其他信徒也沒有再顧忌教廷現在的困境，而是加大了祈禱了力度。你說這些不是好處麼。”
“如果黑暗紀年是假消息，那這些好處並沒有作用，為了彌補錯誤的判斷，教廷還要花大力氣——”
有大臣不耐的打斷了他的話，“你怎麼還沒明白，教廷隻需要黑暗紀年的消息散發出去，引起恐慌，隨後讓臣民擁簇他們，度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黑暗紀年的消息一經發出，國王殿下的‘教廷清退計劃’都不得不暫停。
如果沒有黑暗紀年這個信息，在這一次，教廷的勢力，一定可以從帝國裡麵撤退出去三分之一！可是現在呢？”
說話的大臣用鼻子噴了下氣，頗為不滿，“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國王殿下繼續清退教廷，那麼收獲的，可能就是暴躁的臣民了。”
“愚蠢！”葉卡劍尖下的那位大臣不顧危險，直接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政見不合的貴族。
“教廷本來就不用驅逐出去！黑暗紀年如果到來，那麼教廷就是為帝國的出路，我們不去和教廷聯手，反而為了奪權，將教廷驅逐出去，這才是最可悲的。”
“教廷已經將手伸到都城了，不驅逐他們，等著我們的帝國變成教廷的神國嗎？！”
高台上，一道聲音淡淡的傳來，“安靜。”
下麵的大臣立刻沉默下來，之前瀕臨爆發的老臣走回原地，重新跪了下來。
國王殿下托著下巴，沉思了片刻，“黑暗紀年到來的這個消息，隻有教廷公布了，並沒有其他的證據？”
一旁的宰相推了一下眼鏡，利索的回答道：“是這樣沒錯。”
“唔……”
“殿下，”有大臣抬頭，狠狠瞪了一眼沒了假發的老臣一眼，開口說：“教廷並沒有全大陸公告黑暗紀年的信息，他們隻在塞倫特主城公布，這是異常的信號。”
國王眯了迷眼睛，“隻有塞倫特。”
“而且還是在宣布不再插手塞倫特主城的同時，一起將黑暗紀年的事情宣布的。”這位大臣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黑暗紀年的事情如此重要，如果真的要到來，為什麼教廷不將這個消息傳遍，而是僅僅在塞倫特主城地區公告。”
這個問題，讓大廳裡麵的人安靜了下來。這個問題，確認有些奇怪。
黑暗紀年的事情，可比塞倫特主城的歸屬權重要多了。
如果黑暗紀年是真的到來，那能守護住一方安全的教廷開口，說想要控製塞倫特主城，國王也是沒有辦法的。
可是將驅逐塞倫特和黑暗紀年放在一起，這個信息的重要性，確實有哪裡不對。
尤其是，教廷沒有往其他主城擴散信息，全是靠逃離的貴族向外傳播的。
這一點都不符合教廷的行事風格，教廷難道不應該昭告大陸然後，將事情描述的極其可怕，接下來再全大陸公告——
‘至高的神明洞悉一切，是不會看著無罪的羔羊陷入苦難的。信奉我主，我們帶領你們走出困境與黑暗……’
難道不應該是這樣的情況麼。
現在教廷卻什麼都沒有說，就是依靠著塞倫特逃走的貴族，讓他們將信息傳遍整個大陸。
這樣的目的又是什麼？
國王低頭，看著說話的大臣，“那你的看法，是什麼？”
這位大臣一口咬定，“黑暗紀年的公布，可能僅僅是教廷的懷疑，他們最主要的目標，還是為了塞倫特主城的控製。”
沒了假發的老臣撇嘴，“這也太牽強了。”
“塞倫特主城啊。”國王想到了什麼，“教廷確實不會想鬆手的，畢竟是火獵騎士的……”
國王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若不可聞。
另一側的大臣搖頭，“如果黑暗紀年到來的事情是真的，那我們現在的行為，很有可能為帝國招來災禍。
教廷一旦不庇護我們，那帝國就要思考，究竟要如何在黑暗紀年中度過。”
“如果是假的，那我們就失去了最後的一次反擊機會，等待著教廷一點點將我們帝國的權勢蠶食吧。”
眼見大臣們的氣氛又躁動起來，站在台階前的葉卡騎士劍一晃，雪亮的騎士劍反射著陽光，刺的這些大臣低下了頭。
“先去查清楚。”高台上，傳來了國王最終定奪的聲音。
“如果真的是黑暗紀年即將到來，那麼最先察覺的，一定是那些地底生物。”國王放下翹起來的腳，朝下麵的騎士開口。
“阿什利昂·葉卡。”
“殿下。”皇家騎士跪地。
“我任命你為帝國總將，帶領左弦部隊，立刻傳送去塞倫特主城，那塞倫特沉寂地區的地窟，查看地底生物的情況。”
“殿下，塞倫特主城的傳送……被新上任的城主強製關閉了，隻能等待他開啟。
不過現在塞倫特和迪斯卡沃特是連同的，我們的大部隊是要從哪裡走？”
“就從迪斯卡沃特主城走。總歸兩邊位置是差不多的。”國王絲毫沒有猶豫，將事情了結。
現在他們需要做的，不是思考如何對抗不停奪權的教廷，也不是要想著怎麼和教廷打好關係。
最重要的，是先要確認，黑暗紀年的信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就算教廷的人因為屬性的原因，可以率先察覺異常的情況，但是隻要他們的調查部隊進入到了地窟，那麼所有的情況都可以一清二楚。
“有什麼決定，等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再說，其餘人退下吧。”國王擺擺手，下麵跪著的大臣們一一行禮，離開了大廳。
隻剩下了皇家騎士團團長和宰相。
台階下，皇家騎士團的團長幾步竄上高台，“皇兄。”
“阿什利昂，”沒了大臣在，國王看上去有些放鬆的疲憊，“你這次去塞倫特，看到火獵騎士了麼。”
“……沒有。”騎士搖搖頭，有些失落，“事情鬨得那麼大，他都沒有露麵，可能是因為避讓教廷已經離開了。”
“這樣啊，也好。”國王閉上了眼睛，“那就這樣吧。你這次帶兵去查看情況的時候，小心一點，黑暗紀年的信息，不一定是假的。
如果真的沒有問題，回來的時候，就去一趟塞倫特，看能不能、遇到他。”
騎士垂下頭，“我知道了。”
國王擺了擺手，另一隻手撐在臉上遮住了表情，似乎已經疲憊的不想說話。
皇家護衛團團長和宰相同時行禮，離開大廳。
二人的身影走在皇宮的廊道裡。
“葉卡大人。”宰相突然開口，“如果真的是黑暗紀年到來，那麼火獵騎士的事情，要怎麼處理。我們要是投靠教廷，火獵騎士就沒有辦法——”
“到時候再說吧。”阿什利昂·葉卡這麼回答，看上去也有一些走神。
“要是真的黑暗紀年到來，那家夥是個死靈係騎士，情況沒準比我們還要好一點。”
“要是教廷強製我們把他交出去呢。”
“那就讓教廷自己去找。”葉卡嗤笑了一聲，“到時候，我們一口咬定沒有見過火獵騎士的身影，教廷又能把我們怎樣。”
說這是這樣說，但是提到這個話題，氣氛還是變得沉悶了下來。
而作為被討論的其中一方，教廷高層現在氣氛嚴肅，根本沒有時間記掛塞倫特主城的死靈騎士。
大教堂裡，幾位大主教時隔幾天，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在他們圍坐的外圍，坐著兩個主教，這兩個主教的臉色是克製不住的興奮。
明明是圍成一圈的座椅，卻被自覺的分成了兩派，對峙一樣坐著。
“這是我推薦的大主教人選。”其中一派的人起身，指向他們一側的那位青年主教。
被點到名字的主教立刻起身，金燦燦的頭發，搭配上碧藍色的眼睛，還有那柔和的麵容，看上去倒真的像是神明的眷顧者。
完美的符合了普通人對於神眷者的幻想。
對麵的大主教隊伍裡麵，一位老者皺眉，“太過年輕了吧。”
站立的大主教也沒有生氣，“裡奧的年紀確實不大，不過他的形象很好，在不久之後，我們教廷需要對無知的羔羊進行更多的勸解，正是需要這樣的形象的人。”
老人手交叉在胸前，“神明並不太多注重外在，最重要的，是虔誠的靈魂。”
“我主自然不會在意外表，然而愚昧的羔羊在意，為了讓迷途的人往返，那麼我們做一些外表上的犧牲又如何。”
說完這番話，那位大主教抬手，“我推舉裡奧主教，推舉他繼任空缺的大主教一職。”
“通過。”
“通過”
“我也通過。”
……
屬於他們那一派的人同時通過，對麵坐著的大主教沒有人舉手。
看到這情況，舉手的大主教麵帶笑容的表情消失了，“你們想要反悔？不繼續之前訂好的契約嗎。”
“我是怕你們反悔。”老人這麼說著，表情似乎沒有放鬆。“你們想要先通過了裡奧主教的選舉，可是我們也想先通過我們的推舉。”
“如果通過了你推舉的裡奧後，你們違反了約定，沒有通過我們的推舉人，事情就會變得很奇怪了。”
聽到這話後，站立的大主教似乎被說破了什麼心思，有些刻意的做了祈禱禮儀，“神明在上，我用人格保證，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神明無時無刻眷顧著你，不要讓神明失望。”老人這麼回答後，卻依舊沒有同意對方的推舉，而是看向他們一方的主教。
“我推舉柯澤主教和裡奧主教，二人同時進補空缺的大主教席位。”
這一次，剩餘沒有表態的大主教才點頭。
“通過。”
“我通過。”
……
之前開口的那一方人相互看了看，無奈點頭，“通過。”
兩位新上任的大主教立刻換下身上的衣服，豔紅色的大主教袍就放在一旁的空椅上。
對於雙方的主教當眾換衣，還是提前預備好的大主教服飾，在場的誰都沒有說什麼。
這一次的推舉，不過就是走了一個過場而已。私下裡，他們為了雙方的名額，早就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的爭鬥，這一次，不過是最後的過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