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教廷核心區, 大教堂中。
紅衣大主教們吵成了一團，看上去頗有氣勢的大主教們, 現在就像是一個個暴躁的戰士, 想要將提出意見的對方撕碎。
圓形的會議桌前，十來位大主教分成了兩派，對峙著坐著。
“駐守迪斯卡沃特主城，沒有參與戰鬥的牧師現在到了地窟, 已經將情況彙報了回來。”
“聖騎士帶出去的所有隊伍都不見了。又是這樣，你們為什麼就沒有認清楚這一點。
帝國的軍團, 就是在削弱我們教廷的聖騎士力量。”
“請注意你的言行, 羅伯特大主教。你要是隨便講, 將這樣的情況套在帝國上，被帝國的高層知道, 可是要被追究責任的。”
“那又怎麼樣, 帝國的高層現在十分的猖狂, 已經快要將我們的聖騎士軍團抹殺了，這都不追究責任麼。”
兩方的人馬火氣越來越大。
兩方對峙中，其中一派中, 隱隱的地位最高的大主教開口說：
“清繳地窟的時候，所有出隊的聖騎士、神職者們, 全都葬身地窟, 可是帝國的軍團, 損失傷亡極小。
這樣的結局, 如果不找帝國的騎士們問清楚, 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樣，我們還有神明的照耀，而那些愚昧而可憐的居民，隻能靜靜地等候自己殘酷命運的到來。”說話的老人瞪了對麵的大主教一眼。
“我們要做的，不是和帝國的人對峙。而是在黑暗紀年到來的時候，儘可能的保護下來更多的人。”
“可你的意思已經不是保護，而是成為帝國的傭人。”
“我是留著白胡子打著粉色蝴蝶夾的傭人，那你又是什麼？”
雙方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差，這僅僅是最近在大教堂裡，常見的一次言語衝突而已。。
隨著黑暗大陸情況的消息傳回來，各種他們一開始沒有預想到的情況接踵而至，大主教們已經緊張了起來。
似乎突然之間，氣氛就回到了沒有教皇的時候。
大主教之間重新分成了兩派，對於帝國的處理情況，出現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其中一派的大主教看上去痛心疾首，似乎完全不敢想象其他大主教會說出這樣的想法。
“連續兩次，帝國的軍團都犬神而退，而我教廷神明的信徒全軍覆沒，你們居然還想將事情就這樣放過？
這讓其他的信徒怎樣的想，讓無所不在的神明看到的話，一定會感到悲哀的！”
“那你是想要怎樣？”
“我們要和帝國分割清楚情況，讓他們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下，到底應該怎樣和我們教廷相處。”
“無知！”對麵一派的大主教喝叱出聲。
“在這個時候，和帝國的人鬨起來，又有什麼好處。簡直就是不顧教廷的顏麵。
黑暗紀年即將到來，我們還不如就此收手，以後放過所有的帝國的求援，完全保證自己的實力。
等到真正的黑暗來臨後，帝國自然會知道怎麼來和我們相處的。”
“可笑、你們這樣做，才是將教廷的顏麵踩在腳下。”
對麵的人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梗氣道：“既然無法達成協議，那就交給教皇大人來決定吧。”
眾多沉默的大主教抬頭，看向了高處。在巨大的神明雕塑下，高背椅帶著金紅色的滾裘，在鑲金的地麵上撲撒開來。
潔白的絨毛在金紅色中，映襯著教皇晶瑩潔白的發須，襯托著教皇的笑容越發疏遠。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教皇微微抬手，寬大的衣擺帶起金紅色的波浪。
下麵的大主教都茫然了。“請問，您是什麼意思？”
“不論是黑暗紀年來臨前，還是在黑暗紀年來臨之後，都要保護這些羔羊，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歸於我主的神光中。”
有大主教感覺情況似乎不對，“那帝國……是要怎麼處理？”
“繼續保衛帝國的羔羊。”
人士較少的一派人裡，突然站起來好幾位，“可是都是帝國軍團的錯誤，導致我們的聖騎士戰死了大片！”
“那或許是帝國戰士的錯誤，但是，帝國的民眾，那些無辜的羔羊，沒有做錯任何的事情，他們還是神明寵愛的子民。”
底下的大主教們無聲了，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他們分成了兩派，僅僅是在爭執：究竟是要帝國付出代價，還是冷眼旁觀讓帝國在黑暗紀年裡麵，得到教訓，自然而然的知道怎麼和他們教廷相處。
可是為什麼到了教皇這裡，反而要繼續和帝國合作，幫助他們對付黑暗紀年的來臨？
教皇微微闔眸，“我們應該看到的，是更加長遠的東西。未來，是有無數虔誠的信徒組成著。這才是神明真正想要賜予我們的。”
大主教們無聲的坐在座位上，聽著教皇的旨意，半晌沒有說話。
明明已經選拔出來的教皇，他們教廷的地位不會出現之前那麼尷尬的情況，不會出現不穩。
而且黑暗紀年即將到來的事情，已經被他們在大陸上傳播開來，帝國的軍團也進入了地窟，親自了解了情況。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教廷已經不會再受困於什麼勢力和組織。
可是就在這樣優勢的情況下，他們自己調動了大批的聖騎士，還有各自陣營的神職者。結果這一次大調動，這些人手，全死在了地窟裡麵。
還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去了，和在塞倫特主城城北外的情況相似，都是帝國的軍團好好地活著，結果他們的神職者隊伍裡麵，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
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教皇的要求的不是發難，反而是要求保持帝國的軍隊實力，讓他們儘可能的在黑暗紀年裡麵，繼續幫助帝國的人民。
明明他們教廷和帝國的關係，已經近乎於敵對了不是麼。
大主教們完全無法理解，但是，這是教皇的旨意。之前發出質疑的大主教默默的坐下，沒有再反對，卻沒有表示讚同。
整個光輝到金碧輝煌的大教堂裡麵，一片寂靜。
就在這寂靜中，坐在下麵的大主教中，人數占據劣勢一派的方向上，為首的紅衣大主教站了起來。
他用力的撐著桌子，看向教皇，一字一頓的說：“我不讚同您的旨意……”
“我們教廷現在已經死去了大批的聖騎士。如果連自身的信徒都保護不好的話，還怎麼保護其他的愚昧者。”
周圍的大主教目瞪口呆，著看他們隊伍中的異類。
和教皇發生爭執，這已經是顛覆了他們絕對的上下階級的事情了。
眾多大主教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上高座。
坐在高處的教皇微微側頭，朝著發出質疑的大主教看過去。
教皇抬起手，朝著遠處的某個方向平伸著，似乎感應著什麼東西的位置。
他臉色萬分的平和，“神明的子嗣，並沒有死於帝國之手。”
說到這裡，教皇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們死於異教徒的手中。”
大主教們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教皇說：“這是來自黑暗力量的挑釁。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借助著神的力量，在黑暗紀年來臨的時候，庇護更多的人。
這也是神明關愛世人的證明，是賜予我們珍貴力量的原因。”
教皇抬起右手，比劃了一個祈禱動作，其他的大主教紛紛回神，也跟隨著做出祈禱。
祈禱完成後，教皇看向下麵的大主教，“我們一直在祈求神明的力量，卻很少為神明做些什麼。
而在黑暗紀年裡，拯救絕望中的羔羊，就是對神明最好的回報。拯救更多的靈魂，讓他們的靈魂，感受到我主的溫暖。”
大主教們聽到教皇的話，沉默了下來，就連發出質疑的大主教，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是他們想的太簡單了。
黑暗紀年，不是他們教廷擴張的本意。教廷是為了神明而服務的，是神明行走在世間的代理人。
他們更應該為神明大人多考慮。但是似乎很早之前，他們就忘了這一點了。
寂靜中，新加入的年輕大主教第一個起身，微微鞠躬行禮，僵硬的出聲道：“讚美您的視野，讚美神明的仁慈。”
其他的大主教也被喚醒了一樣，紛紛起身，無論內心裡麵，到底抱著怎樣的想法，都鞠躬行禮，服從了教皇的旨意。
“服從您的安排。我們會放棄和帝國的爭執，在黑暗紀年到來的時候，保護更多的無助羔羊。”
“至於地窟的事情……”似乎是說到了令人愉悅的下午茶一樣，教皇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所有大主教驚愕無聲的注視中，教皇愉悅的笑出了聲。
“地窟被破壞，真的是一件好事情。黑暗紀年來臨的時間，也會推後。這樣一來，留給我們的時間會更多。”
諸多大主教無言，看著臉上帶著愉悅笑容的教皇，誰都說不出來話。
“這是神明降臨給我的旨意。不用產生任何的懷疑。去把，執行我主的要求。”
教皇帶著滿意的笑容，又開口說：“不過，地窟那裡的黑暗異教徒，還是要清掃一下的。這是對回歸主的懷抱的靈魂的慰藉。”
“……遵循您的命令。”
大教堂裡麵的會議很快就結束，大主教們帶著不知道怎樣的心情，離開大教堂。
隊伍後麵，年輕的大主教一路低著頭，看也不看兩側的畫像。他們一路順著雕花的廊道，來到了會議廳。
聖騎士團的總團長站在這裡，等待著他們的到來。大量的大神官也默默的守在這裡。
“貴安，諸位大主教大人。”聖騎士團團長快步走了過來，他的眼底還帶著一絲悲傷。
大主教們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在安靜之中，被當做吉祥物的年輕大主教被推了出來。
金發藍眼看上去格外聖潔的大主教臉色難看的要命，在聖騎士團團長的注視中，艱難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會議結果已經出來了。”
從大主教們的神色上看出了不對，聖騎士團團長閉上眼，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後，睜開了眼睛，再度行禮。
“為了我主，我願意服從任何指令。”
年輕的大主教呼吸一滯，避開了對方的視線，視線盯著遠處的位置說：“組建隊伍，傳送迪斯卡沃特主城，調查黑暗屬性異教徒的信息。”
聖騎士團的團長張開了嘴，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有大神官緩緩走過來，欠身行禮之後，眼底發紅的問：“請問，對於一起行動的帝國軍團、還有被困在地窟裡麵的神職者們，是要進行如何、的……”
說到這裡，大神官已經完全說不下去了。
年輕的金發大主教沉默半晌，聲音極其低落的說：“神明已經召喚了他的信徒們，但是與逝去的人相比，更重要的，是還需要我們救助的帝國虔誠者。”
這也就是說，將這件事情放了過去，犧牲的聖騎士和神職者們，已經被放棄了，地位還比不上愚昧的平民。
大神官整個身體一晃，不敢置信的抬頭，“怎麼會……”
年輕的大主教死死的看著遠處，臉上表情一動不動，似乎在克製著自己所有的表情，“這是、教皇的指令。”
安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突然，年輕的大主教身前白影一晃，他急忙扭頭，發現大神官緊閉雙眼，筆直的倒了下去。
周圍的神官和牧師驚呼著圍了上去，帶著聖潔光明的回複術如同流水一樣，傾瀉在對方的身上，但是似乎效果並不理想。
昏迷的大神官眼角溢出晶瑩的淚水，映照著聖潔的回複術，滾落在潔白的大理石地麵上。
低級的神官急忙道歉告罪，手忙腳亂的將大神官帶著離開了會議廳。
留下來的其他大神官張了張嘴，最後歎了口氣，解釋道：“彭卡大神官的獨子他……在地窟的探索隊裡麵。”
而探索地窟的神職者隊伍，已經完全的消失，被埋沒在坍塌的地窟裡麵。
偏偏發生了這一切之後，教皇居然完全沒有追究的意思，甚至連調查一下地窟發生了什麼都不願意做，反而要去帝國主城搜查異教徒。
大主教們沉默不語，聽著遠去的腳步聲，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年邁的一位大主教無聲的歎氣，“準備集結隊伍吧，聯絡迪斯卡沃特主城的葉卡爵士，傳送過去。”
聖騎士團的總團長行禮，“……是。”說完，轉身離開。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和大主教們說敬語。嚴格來說，這已經可以被送去懲戒所進行教育。
但是在場的大主教，誰都沒有說出來這一點。他們隻是沉默著，想到了教皇的行為方式，無奈的歎氣。
年輕的大主教回想起那些如出一轍的畫像，渾身都在發愣，想到了今天的情況，感覺自己越發理解不了。
“教皇大人到底是要做什麼，這樣真的好麼。”
“不要質疑教皇大人，他是為了神明大人和教廷走向更好的未來。”
“是我們的視野太狹隘了，隻看到了教廷自身的發展擴張。”
一旁的大主教訓斥著，但是但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同樣的茫然和低落。
迪斯卡沃特主城裡，所有的衛戎部隊已經替換了下來，監守的人，已經換成了帝國軍團的士兵。
他們帶著自己的武器，守在主城的出入口和重要場所，視線如同刀刃一樣，死死的盯著路麵上的玩家。
NPC居民已經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在帝國的軍團和教廷的人馬出動後，就第一時間出門，采購了足夠的物資後，躲在家裡沒有再出來。
店鋪關門、旅店歇業。
一時間，路上聚集的，居然隻有玩家們和帝國軍團、衛戎部隊了。
帝國軍團的戰士是在劃分分區，不讓人物流動起來，隻能在劃分好的區域行動，等待檢查。
而衛戎部隊，則是在分好的區塊裡麵，進行一步步的人員篩查。
這樣的檢查精細度和速度，簡直就是恐怖。
而玩家，則是因為NPC居民將所有的酒館、旅店關門，他們無處可去，隻能聚集在公共場所。
主城裡麵，一片安靜，衛戎部隊和帝國軍團的人氣場太強，玩家們也不知道情況到底如何，在剛剛開始的時候，都有些畏手畏腳，安靜的看著情況。
迪斯卡沃特主城裡麵，現在出乎意料的安穩，帝國的軍團利用馬匹、武器、人手，將偌大的主城分割成好幾個區塊。
站在高處，可以看到最先檢查的城西區塊裡麵，不停有衛戎部隊在遊走著。
皇家騎士團的副手站在城主府的屋頂上，叉腰朝下麵看著。
“這樣根本沒有作用，真的有問題的家夥，恐怕在我們剛剛來到迪斯卡沃特主城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
“我當然知道。除非有特殊情況，對方一定早就跑了。”葉卡緩慢的說著。
“但是，這是一個姿態，必須要做出來的姿態。”
“團長——”房屋下麵傳來了騎士侍從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