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 林佳音去了學校附近的舞蹈工作室教小朋友跳舞。
下午兩節課，晚上兩節課, 回到寢室已經是晚上十點。
洗完澡出來又看了會兒舞蹈界前輩的視頻, 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時間剛好11點。
林佳音轉頭看了眼陶茉的座位, 拿起手機撥電話。
打了好幾通才接。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很混亂。
林佳音：“陶茉，你在哪兒？”
那邊大著聲音喊：“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巨大的鼓點音，還有吵吵嚷嚷的人聲。
林佳音聲音拔高了幾分：“你在KTV麼？”
“啊？我聽不見。”陶茉把音量調到最大，再次貼在耳旁。
林佳音蹙了下眉：“11點了，你快回來。”
這下陶茉聽清了, “我今晚不回來, 在和劉娜娜他們玩。”
剛好是換曲的間隙, 另一道女音響起。
“打什麼電話, 快點掛了，下一輪了。”
林佳音：“你彆玩了，11點半的門禁, 現在回來還——”
話還沒說完, 手機傳來掛斷音。
林佳音無奈，隻好點出微信給陶茉發消息。
等到11點半也不見回。
燈熄了，林佳音爬上床。
購票app推送了她感興趣的現代舞劇《流浪》，今天和明天兩場, 在澤西大劇場演出, 演出團隊是國家歌劇舞劇院的舞蹈團。
她原本買了今天場的兩張票, 陶茉不去, 舞蹈工作室又零時給她調課，兩張票都退了。
舞蹈團的巡演一個地方一年最多兩場，錯過這次，隻有去彆的省份看。
林佳音毫不猶豫地買了明天場的門票。
兩張。
不過這次不是幫陶茉買的。
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看了會兒黑漆漆的床簾頂，然後給沈湛發消息。
-睡了沒？
-沒有
很快那邊回了消息，林佳音爬起來坐著，靠在玩偶上，懷裡抱著枕頭打字。
-明天有空嗎？
屏幕上方顯示正在輸入，林佳音靜靜地等著。
-沒空也有空
-那到底是有空還是沒空啊
-有空
-我多了一張票
-電影票？
-不是，舞蹈劇的票
-幾點
簡短的兩個字，代表他同意了。
林佳音挪開抱枕，趴在床上，小腿前後搖晃，開心地捧著手機打字。
-晚上7點半，澤西大劇場
-行
-是一起去還是我在劇場等你？
-劇場挺遠的，開車一起去吧
-好！！！
沈湛看著彰顯她心情的三個感歎號，暫停編寫程序，換右手和她聊天。
-明天下午來實驗室一趟
林佳音發了個帶問號的表情過來。
-函數信號發生器會了？
-不會
-那還不過來學
林佳音翻了個身，舉著手機打字。
-你教我？
她不由得甜甜的笑起來。
-嗯
上麵顯示正在輸入，林佳音沒有打字，在等他說完。
-不然你想誰教你
-齊正麼
-他不行
林佳音心裡一緊，沈湛肯定是誤會了，她爬起來坐著打字，還沒打完，沈湛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你這麼笨，隻能我教
果然隻是嫌她笨，林佳音把要解釋的話刪掉，打了個噢過去。
沈湛看了眼腕表，又看向電腦屏幕才寫一半的程序。
-不早了，睡覺吧
-晚安
林佳音是還想和他聊天的，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晚安
等了五分鐘，確定沈湛不會再給她發消息。
林佳音調了個8點的鬨鐘，把手機塞在枕頭下麵，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林佳音慣例去舞蹈教室練習。
她一推開門，意外地發現王老師在裡麵。
偌大的舞蹈教室，淺黃色木地板，天藍色的牆壁。
曼妙的身姿在中間翩翩起舞，帶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充盈了整個空蕩蕩的教室。
林佳音屏住呼吸，欣賞舞美。
王老師基本不在大家麵前跳舞，她看過很多遍曾經的桃李杯青年組的冠軍作品《蝶》，舞者的控製，技巧包括情感流露，堪稱一絕。
現在真實地呈現在眼前，而是不是隔著電腦屏幕。
蒙上了一層輕靈卓越的美感，美得不真實。
即使沒有舞台燈光效果和演出服裝的加成，林佳音並不覺得比當時比賽跳得差。
然而，就在她翻轉側踢的瞬間。
身體撞擊木板的聲音傳來，響徹了整間教室。
林佳音下意識想去扶她，但王藝珍很快站起起來，繼續剛才的動作。
可以看得出，她做得異常艱難，努力維持的表情因為疼痛而變了樣。
翻轉側踢幾乎全部依靠腰部力量，而王老師的腰……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一次比一次摔得更重，聲音一次比一次響。
陽光也消失了，剩下明媚過後的陰翳。
她從鏡子裡與王老師形成了對視。
王老師沒說話，林佳音推門的手緩緩往後縮。
“進來吧。”王藝珍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看向鏡子裡正在關門往後退的林佳音。
聞言，林佳音把門再次推開。
“來練習的？”王藝珍問她。
林佳音如實點頭。
王藝珍：“你好像每周末都回來。”
“嗯，有空就來。”林佳音說，“反正閒著沒事。”
王藝珍反手撐住腰，表情寡淡：“挺好的。”
林佳音目光下移，擔憂地道：“王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老傷。”王藝珍語氣很隨意。
林佳音這個學生是挺笨的，但對於舞蹈的熱情，她帶了幾屆沒人能超過她。
這點和以前的她很像。
“你跳吧，我看著。”王藝珍說。
林佳音點點頭，熱完身就開始練習起來。
外行看舞者的動作如此優美，其實每個動作都要經過千萬次對著鏡子的練習，讓肌肉形成記憶，保證動作做到最極致的美。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亙古不變的道理，包括有天賦的人也是如此。
王藝珍一邊看一邊抱著手臂指點她的動作。
兩個小時半過後，王藝珍提醒她：“今天就到這兒吧，周末也該多休息。”
林佳音喘著氣答好。
兩人一起走出教室。
王藝珍問：“你是少年組的桃李杯冠軍對吧？”
林佳音點點頭。
“三年一屆桃李杯，舞蹈界的奧斯卡。”王藝珍道：“荷花獎比賽參加完，就不練團體舞了，為桃李杯做準備。”
王藝珍又道：“青年組的桃李杯拿下，你的舞蹈路就是一條康莊大道，畢業前就會有省級的舞蹈團搶著要你，進了基本就是首席。”
林佳音抿了抿唇，偏頭問她：“國家舞劇院首席呢？”
王藝珍愣了一愣，笑了：“全國就一個國家首席，實力要頂尖，運氣也要有，當然——”她頓了下，臉上再次恢複嚴肅的表情：“還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林佳音想到王老師就是因腰傷退下一線，重重地點頭：“我知道，謝謝王老師。”
-
正好到飯點，林佳音吃完午飯回到寢室。
陶茉還沒回來，微信也沒回，林佳音擔心地給她打電話。
剛解開鎖屏，齊正的微信語音打來。
“在哪兒？”
林佳音：“寢室。”
齊正：“出來吧。”
林佳音不解：“出來去哪兒？”
齊正：“彆問，先下來再說。”
林佳音：“我——”
“我在你寢室樓下，給你五分鐘，不下來我就喊你名字了。”
“沒騙你，我說真的。”他話音裡含著笑意。
“……”
林佳音急了：“你彆喊！”
“那你快下來，我等你。”齊正說。
林佳音趕緊跑到陽台，往下看去。
齊正果然站在綠樹下，一手插兜，一手聽電話。
似乎是有感應，他抬頭上望。
正好和林佳音形成對視。
他放下手機，揮了揮手：“快——下——來!”
“……”
林佳音怕他真的喊自己名字了，隻好咚咚地跑下去。
下樓的時候又遇到了陶茉。
陶茉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兒？”
她畫著濃妝，缺掩蓋不了一臉的倦意，身上還帶著煙酒味兒。
林佳音問她：“你去哪兒了？”
陶茉笑了：“是我在問你。”
林佳音想了想，見完齊正乾脆直接去實驗室好了。
“去實驗室學函數信號發生器。”
陶茉調侃她：“這麼積極，快成湖對麵的學生了。”
陶茉又道：“我看見齊正在寢室樓外，是在等你？”
林佳音點了點頭。
陶茉鬆開手，打了個哈欠：“你快去吧，我回寢室補覺。”
“你吃午飯沒？”林佳音問她。
陶茉搖頭：“沒有。”
“我給你帶了午飯，應該還是熱的。”林佳音說。
她吃飯的時候想著陶茉可能在寢室，就順便給她稍了一份。
陶茉又打了哈欠，困倦地道：“我回去就吃。”
林佳音一出寢室樓，就看見等在外邊的齊正。
六月份初夏天，他穿了一件花色襯衫，半截海灘褲，踩著一雙外穿人字拖。
似乎是要走到時尚的前沿。
好在他顏值夠高，穿搭並不顯騷氣，反而很好看。
惹得路過的女生頻頻回頭看。
齊正走過來，單手拎起一個袋子：“你嘗嘗這個。”
“什麼？”林佳音看著袋子。
齊正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裡麵整齊地擺放著八塊糖，長相精致。
“酥糖，我媽媽自己做的。”
林佳音愛吃甜的，抵不住誘惑，伸手拿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