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鬆開了她的手,把她從懷裡板正麵對他,兩人之間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
空氣依舊安靜,靜得能聽見自己以及對方的呼吸聲。
林佳音的呼吸聲有些急促,牙齒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地咬著嘴唇。
“見死不救你信嗎?”沈湛問。
林佳音緩緩搖了搖頭,“我不信。”
過了會兒,沈湛才說:“她說的挺對的,我的確見死不救。”
“有原因對吧?”林佳音小心翼翼地問。
沈湛現在很想抽煙,但他已經戒煙了,屋內隻有煙癮犯時用來咀嚼的口香糖,還是林佳音最愛的草莓味。
“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沈湛問。
林佳音點了點頭。
“等我講完,你想責怪我就責怪我,不要藏著掖著。”沈湛頓了下,又說,“畢竟老媽和老爸都覺得是我的錯。”
回國後除了老爸老媽以及程院長,沒人知道在MIT發生的事。
老爸權利大塞了很多錢,堵住了許多人的嘴。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這一頁或許能翻篇,但它永遠存在,即使暴力撕掉也會留有殘頁。
他沒想過瞞著小太陽,可小太陽一直都很單純善良,他害怕她不能接受這件事。
屢次想主動跟她提及,但在看到她抱著他撒嬌衝他笑,話到嘴邊就無聲的被噎了回去。
“我是被MIT強令退學的,幾百人給校長發郵件主張開除我。”沈湛低下了頭,雙手撐在大腿上,十指交握抵在額頭。
現實的狼來了的故事。
趙野是沈湛在MIT的中國室友,兩人關係談不好也談不上差。
沈湛獨來獨往慣了,不太喜歡和人深交。
趙野成績很好,在留學圈裡和沈湛並駕齊驅,但他出國讀書後染上了一個不良奢好——酗酒。
一周七天至少有四天晚上都要出去喝酒,兩天和國外的同學開趴,兩天和留學圈裡隔壁學校那些出來鍍金的二代小開泡吧。
愛喝酒是趙野的事與他無關,沈湛隻在乎一件事,趙野經常不帶鑰匙出門。
這讓他很煩躁,無論是在寢室學習還是打遊戲,沈湛都非常討厭被人打斷。
多次提醒他出門前記得鑰匙,趙野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嘴上說著帶了,半夜回來瘋狂敲門。
十八歲的年紀,沈湛跟普通少年一樣脾氣暴躁。
警告他再有下次就滾去睡馬路。
趙野笑嗬嗬地說知道了,然而狗改不了吃屎。
第一次說自己膀胱快爆了要尿□□裡了,第二次說自己頭疼得厲害要痛死了。
校外租房的申請還沒下來。
沈湛克製住揍他的怒意,臉色陰沉沉地去給他開門。
一開門,趙野就躥了進來,見他臉色難看酒氣上頭,笑得更開心了,“到頭來還不是要給我開門。”
那天是周六,狂歡日。
沈湛獨自一人寢室打遊戲,敲門聲響起,他繼續打著遊戲………敲門聲越來越大,沈湛一把扯過鼠標砸上房門。
門外突然安靜了。
又過了幾秒,趙野在外麵虛弱地喊:“開門,沈湛開門……開門啊……我胸口疼。”
沈湛戴上了耳機,調到最大音量。
歌單列表循環完,沈湛取下了耳機,門外恢複安靜。
八首歌將近半個小時。
監控顯示,從趙野敲第一聲門開始,一共敲了七分鐘,力氣越來越小,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揪住領口。
醉醺醺的他想到了什麼,往衣服兜裡摸了摸。
後來證實,他的手機遺落在了酒吧裡。
所有的巧合都撞在一起,整層樓隻有沈湛一個人在。
趙野從扒在門上到慢慢滑落倒在地上,一直堅持著敲門,邊敲邊喊,漫長的二十七分鐘過去,他絕望的放棄了,倒在地上,掙紮著往樓下爬。
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那是個冬天,寒到骨氣裡的冬天。
趙野死在了樓道口,頭朝下,兩隻腳分開,僵硬的保持著拚命往下爬的姿勢。
“這隻是個意外。”林佳音抱住他,眼睛泛酸。
“可他死了,”沈湛抬起頭,反握住她的手,“如果在發病後及時送往醫院,就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林佳音搖搖頭,“誰知道呢,心臟病不是說沒救就沒救嗎。”
“醫生說的。”沈湛有些無力,聲音很輕。
“就算你有錯,也是趙野三番五次騙人在先。”林佳音紅著眼睛道。
沈湛頓了下,才接著道:“我試圖解釋過,但人都隻信自己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的。”
沒有什麼比那段接近三十分鐘的監控視頻更直擊人心,他們都說趙野該多絕望,那麼優秀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明明有救的……而沈湛的說辭在他們眼裡看來就像一個開脫自己的笑話。
“可我就相信你。”林佳音說。
她哭得泣不成聲,沈湛輕拍著背安慰她,“我知道你信我。”
“為什麼你爸爸媽媽不信你?”林佳音問。
沈湛說:“不是不信,趙野死了是事實,我聽見他說胸口痛是事實,沒開門是事實,趙野的父母沒了兒子更是事實。”
林佳音把臉埋進他胸膛,她好難過,她的沈湛為什麼要遭受這些。
“在一條人命麵前,結果比過程更具有說服力。”沈湛看了一眼陽台外,聲音很低。
“你不要再難過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對不對?”林佳音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沈湛輕歎口氣:“事情已經過去了。”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現在好好的就行。”林佳音擦乾眼淚,衝他笑。
沈湛安撫地揉著她頭,也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逼逼:世界上就有那麼多魔幻湊巧的事,你認為不可能發生連都不敢寫的事就真的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看看這次微博上各種熱搜事件就知道了。
所以,大家不用糾結很多細節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