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早上,太陽剛剛升起,燦爛的晨光灑在林佳音身上。
和往常一樣坐在自行車後座,抱著沈湛的腰,額頭抵在他後背。
耳邊是呼呼風聲。
“快一點,要遲到了。”林佳音把腦袋從他腰側探出。
“怪我?”沈湛問。
林佳音輕歎口氣,“怪我。”
“遲到了會怎樣?”沈湛問。
“也不怎樣,”林佳音緊了緊環住他腰的手,“就罰下腰。”
沈湛問她,“明天還賴床嗎?”
“不賴了……”林佳音小聲低喃。
沈湛笑了笑,腳下加快踩踏板的頻率。
好在離上課還有3分鐘,沈湛順利將她送到了舞房門口。
“上完課就來實驗室找你。”林佳音說。
沈湛把挎在肩上的包遞給她:“想好吃什麼,下了課直接去,給我發,我來找你。”
“好。”林佳音接過包,撒腿往舞房跑去。
沈湛看著她抓著包狂奔的身影,沒由得笑了笑。
上午全是技巧課。
課間休息時候王藝珍把她叫去辦公室。
“指標下來了,”王藝珍指尖點了點桌上的文件,“院裡初選有你,其他兩個是芭蕾班的。”
林佳音眨了眨眼睛。
“不想去?”王藝珍挑眉。
林佳音搖搖頭,“不是。”
“想去就好好準備,最遲下下周考核。”王藝珍說。
林佳音點了點頭,走出辦公室時想著中午吃飯跟沈湛說一聲。
三個月,不長吧?
不長,林佳音安慰自己。
但還是好長,她掰著手指數了數,要有90天見不到沈湛。
不過三個月後又可以在一起了。
比起上個學期的患得患失,林佳音對待這份感情更有信心了。
她把項鏈從衣領口掏出來,拇指輕輕摩挲刻在小太陽吊墜背後的S&L,彎起唇角笑了笑。
林佳音熱愛跳舞,每次上課都覺得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可今天很漫長,她不停地盯著掛在牆上的時鐘,還被老師點名批評了。
終於熬到下課,林佳音第一個衝向更衣室換衣服,換完就往校外跑。
一邊跑一邊發,西一門外的第二家小炒店等你,你想吃什麼?
林佳音跑到西一門還有十來米的距離時,停下了腳,前麵全是擠著的人。
走在她前麵的兩個女生也停下了。
“什麼鬼?前麵在乾什麼?”
“這麼堵在門口有毛病吧,剛好下課出去吃飯。”
“我看看啊……有人死了?”
“什麼?”
“那不是花圈麼。”
“花圈???過去看看。”
……
她踮起腳尖望了望,隻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頭,聽見一群人在大聲爭吵著什麼。
林佳音不是愛湊熱鬨的人,但莫名其妙也跟著的人群走了過去。
西一門入口被十來個人堵住了,也不是堵住,是被他們吸引駐足看熱鬨的學生給圍住了。
裡三層外三層,圍的滴水不漏。
學生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一邊拍一邊偏頭和同伴討論。
大家似乎都沒見過這種隻會在醫院門口出現的陣仗。
花圈,靈牌,連棺材都抬來了,十幾個人坐在地上任保安怎麼趕都趕不走,像地痞流氓似的。
場麵一度混亂。
“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校鬨!校鬨!犯法的!”保安大叔似乎氣到了極點,臉憋成了醬紅色。
身後的保安正在用對講機通知保安隊隊長,旁邊站著的保安在給領導打電話。
幾個問詢趕來的保安從圍觀學生中擠進來,見這場麵,都同時楞了一愣。
這可是華清大,國內排名第一的大學。
影響有多糟糕。
“我報警了啊!”保安大叔朝他們吼。
“你報啊!你報啊!”坐在地上的女人哭嚎著把手拍向地,“我今天坐這兒就沒想過要怕你們,我活不活無所謂!我要為我兒子討個公道!”
“大姐有事好好說,這樣鬨著對誰都不好。”另一個保安試圖去攙扶起她,被李秀瓊一把拍開,“好好說?這個社會好好說有屁用!”
幾個保安沒轍,采取強製措施。
坐在地上的人不約而同站起來,和保安爭搶花圈。
爭吵聲,哭喊聲,議論聲。
場麵陷入天崩地裂般的混亂。
林佳音沒往裡擠,她蹙著眉,太嘈雜了根本聽不清在喊什麼。
想了想,給沈湛發。
-西一門現在出不去
-去正門吃吧
-我來找你!
發完,林佳音轉過身往回走。
突然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響起。
林佳音下意識回頭。
“我叫李——秀——瓊——”
“死去的趙——野——,是我的兒子!我兒子——”
砰的一聲,手機從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耳朵裡嗡嗡作響,女人高喊的聲音被無限放大,放大,在心臟鑿出一個四處漏風的破洞。
“同學,你手機掉了。”有人提醒。
林佳音覺得自己恍惚了,看什麼都是模糊的,周圍的聲音也是混沌不清。
喇叭傳出的從喉嚨裡嘶吼出的破了音的尖叫隨著電流仍在繼續。
“你們學校有個叫沈湛的人害死了我兒子!”
“我兒子死了,而他呢?他在華清大!華清大!屁事沒有的繼續讀著名校!”
“他爸爸,科技集團的老總,有錢有權,我們這種老百姓根本就鬥不過,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沒辦法了。”
“快!快搶喇叭!”保安衝過去。
李秀瓊死命不撒手地對著喇叭吼,“就是你們學校的沈湛,他害死——”
喇叭砸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向了馬路。
被一輛飛馳而過的小車碾過去,七零八碎。
……
“同學?你手機掉了。”那人又喊了聲。
林佳音回過神來看他一眼。
那人衝她靦腆地笑了笑,就在以為她會道謝或者彎腰撿手機的時候,跟前的人像箭一般地飛了出去。
“麻煩讓一讓,讓一讓。”林佳音一邊抹眼淚一邊往裡麵擠。
沈湛沒有見死不救。
她的沈湛根本就不會見死不救。
一切隻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