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種兩個字, 使得整個房間靜了一靜。
這兩個字也使得陸少言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陸老爺子哀痛至極的眼神望著他, “你怎麼能這麼想,難道這些年爸爸對你, 你還不能體會爸爸的用心?”
“用心?”陸少言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話, “如果你真的用心良苦, 為什麼不親自去找她?”
提及當年, 陸老爺子追悔莫及。
他一生娶了三位妻子,第一位是他為了鞏固他在陸家的地位娶的一位門當戶對的女人, 女人的家族足以支撐他拿下陸氏。
可惜沒過多久,他的第一位妻子難產而亡。
第二位妻子與他一夜纏綿, 同樣家族勢力不可小覷。
但他第二位妻子五年後病逝。
直到他全權掌握了陸氏,遇到了第三位妻子。
當時外界傳言陸氏總裁克妻,名門閨秀無人敢嫁,普通家庭則又看不上眼。
女人叫顧優, 第一次見麵自我介紹是優秀的優,會成為陸氏最優秀的員工。
彼時他與顧優年齡差距足足相差了十九歲。
後來日久生情,他亦能自由選擇自己的伴侶人選。
很快,陸少言便出生了。
他與顧優一起,讀過了十多年幸福美滿的生活。
而此刻, 陸老爺子卻因為陸少言這句質問而抬不起頭來,無從解釋。
“你說你愛她,可是你的愛多麼廉價, 你讓她背負著出軌的名聲出國, 而我成了野種, 你當時有多絕情你自己知道嗎?”
陸老爺子手心緊攥,過往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在他腦子裡來回閃現。
顧優被當場抓住與人通奸,親子鑒定現實陸少言並非他親生兒子,當時的他被憤怒蒙蔽了雙眼,聽信了手下給他的所謂的證據,無法接受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心懷不軌懷有二心,疼愛的兒子身上流著的不是自己的血。
“即使後來你知道是小人作祟,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背叛你,但那又怎樣?她終其一生都不願意踏入這片有你的土地,她恨你你知道嗎?她不願意再見到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你的名字你的消息你的一切!她告訴我,讓我回來,我早就知道你患了癌症,你那些症狀我都見過,可是那又怎樣,反正早晚都得死,與其在醫院在病床在那些儀器下折磨一年兩年,不如舒舒服服的過幾個月就死來得好!”陸少言重重喘了口氣,“可即使這樣,你也不願意在你臨死之前將陸氏交給我,而是把你名下所有的不動產給我。”
“我要那些錢乾什麼?”陸少言詫異望著他,突然暴躁起來,“我要的是陸氏,我要親眼看著你所有珍惜的東西都去死!”
陸老爺子沉默的望著陸少言,安靜地聽他說完,與他對視。
陸少言氣喘籲籲,倏然仰頭看著窗外,語氣在那瞬間落了下來,很是平緩,更準確而言,像是在呢喃,“你把海外那些資產都給她又怎麼樣,她又不會要,從前沒去找她,現在、以後為什麼還想著要去打擾她?”
陸老爺子手心緊攥,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但雙手仍然在那劇烈顫抖著。
身體似乎哪裡不舒服,高高昂起的頭顱垂下,冷汗津津,他無比艱難地問:“你媽媽她、她恨我?”
“還用問嗎?”陸少言回頭,冷冷望著他,“你不信任她,你讓她尊嚴掃地,強行送她出國,你怕她留在國內讓你顏麵儘失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陸老爺子似乎想抬起頭來,但如何掙紮都是徒勞,手心攥得死緊,想說什麼,所有的話卻堵在喉間,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生硬擠出幾個語不成調的字,“少……少言,爸爸隻是……隻是……”
有那麼一口氣似乎沒能提起來,陸老爺子話還未說完,臉色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扭曲,整個人重重呻、吟了一聲,頭顱重重地垂下。
陸少言手心發顫,他死死盯著陸老爺子,“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你知道的。”
陸老爺子毫無動靜。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陸少言喃喃,“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叫我野種讓我滾的樣子,我也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在國外遭受的一切,這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
陸少言蹣跚著朝門口走去,手握上門把時滯怠片刻,回頭看了眼垂頭坐在輪椅裡的陸老爺子。
垂暮的老人身懷重疾,不會再有幾天好日子過了,或許再過幾天,這個世上,就不會再有陸老爺子的存在。
作為兒子,他會祭拜他,但永遠不會緬懷他。
不鏽鋼門把好冷,那股涼意從手心直竄向陸少言全身,刺骨的寒意凍得他渾身打了個寒顫,握著門把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好冷。
就好像從前剛到國外的時候,白雪皚皚,真的好冷。
但明明這屋裡暖意十足,為什麼還會感覺到冷?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手背上,溫度燙得驚人。
他猛地推開門,朝著門外的盧伯咬牙道:“爸他……暈過去了!”
盧伯一聽,臉色大變,進屋查看後高聲喊了好幾聲陸老爺子都未聽到回音,忙不迭打電話叫醫生。
幸好盧伯昨天長了個心眼,將送回去的醫生全數請了過來,這才沒能耽誤搶救。
陸老爺子的病不容樂觀,幾名醫生齊心協力將人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為保險起見,將人連夜送去了醫院。
晚上這麼大的動靜,又是吵鬨又是救護車的,住在老宅的人都知道了陸老爺子身患癌症的消息。
“我就說老爺子怎麼突然分割財產,原來是得了癌症,哎,這……這怎麼行!”
“前天老爺子還好好的,一到今天,那臉色簡直是難看到不行,癌症這麼大的事不去醫院治療,反而……反而還瞞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