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驚蟄小聲問道,
“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我覺得有點奇怪。”
時聞一打著傘前行,
“那東西不像是自己跑掉的,我已經快要追上了,距離很近,它突然就消失了。剛剛定住它的時候也是,明明定得很牢固,符紙突然就燒掉了。”
“聽起來像是有人插手。”
洛驚蟄疑惑道,
“可這村子裡好像沒人懂這個。”
時聞一點了點頭:
“如果有人插手,起碼要有些靈力波動,可我除了那東西的鬼氣,什麼都沒感覺到。”
洛驚蟄問:
“是水井裡的那個鬼嗎?”
時聞一搖了搖頭,說道:
“氣息很像,但是比井裡的那個強很多。”
洛驚蟄猜測道:
“說不定是到了晚上就會變強呢?”
他們一邊猜測著,一邊到達了石鴻家。石鴻家裡能聽見女人嗚嗚的哭聲,是個年紀和石鴻差不多的婦人,正趴在床邊痛苦哭泣。
“阿水,阿水,我的兒啊……”
床上那個躺著的年輕人,應該就是阿水了。
阿水長得不太好看,五官看起來很凶,而且有些胖,皮膚也黑,頭發間還有斑禿的痕跡。
洛驚蟄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樣的人一定很難找女朋友。
“嬸嬸。”
石英卓走過去,拍了拍婦人的肩膀。
婦人一瞧見彆人家的兒子,就更想哭了。
“我看一下。”
時聞一說道,
“可能會對阿水稍有冒犯。”
石鴻點點頭。
得到了允許之後,時聞一走上前去,觀察放在床上的屍體。
阿水閉著眼睛,臉上有摔傷,不過已經擦乾淨了。
他看起來走得很平靜。
時聞一上下打量著,說道:
“生氣散儘。”
按石鴻的描述,阿水應該是猝死的。
壯年猝死的人和那種一身病痛病死的人不太一樣,剛死的時候,身上應該還有著比較旺盛的生氣,這生氣會在死後的三天之內慢慢散儘。
而不是像這樣一下子就沒了。
“身上殘留有鬼氣,有東西把他的生氣一瞬間奪走了。”
時聞一說道,
“驚蟄,是剛剛絆倒你的那東西。”
時聞一從包裡翻找出來一麵銅鏡。
這銅鏡是黃銅的,巴掌大小,做工非常精巧,背麵與鏡麵周圍雕刻了複雜的花紋。
鏡麵的位置拋了光,能當鏡子用。
時聞一用這鏡子照阿水。
隻見阿水身上一瞬間浮起了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從腳腕開始,一路向上……胸口的位置,黑氣最為濃鬱。
時聞一對著屍體說:“冒犯了。”
他伸手,把阿水的上衣扣子解開了。而後,隻見,這猝死的壯年人身上,印著數個深灰色的手印。
在心臟的位置,手印的痕跡最為明顯。
脖子上也有好幾個手印。
阿水是鬼殺死的,這已經很明顯了。
阿水他娘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啊!”
石鴻不敢相信: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我兒子?”
洛驚蟄同情道:
“好好處理一下後事吧。”
“處理後事?”
婦人搖頭,
“我兒子被害死了!他死不瞑目!”
時聞一問石鴻:
“你們家,尤其是你兒子,得罪過什麼人嗎?已經死掉的女人。”
阿水身上的手印偏小,而且很纖細,應該是個女人的手。
在場眾人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婦人搖了搖頭,哆嗦著道:
“沒、沒有啊……”
時聞一點點頭,把銅鏡放回包裡,背上包,拿起雨傘,對洛驚蟄招了招手:
“驚蟄,走了。”
村長下意識地想留下他:
“大師,你、你——”
時聞一沒有回頭,背對著他們說道:
“等你們願意說實話了,我們再談怎麼解決問題,好好想想吧。”
※
時聞一和洛驚蟄回了村長家。
“哎呀,你們怎麼起來了?”
洛驚蟄看到裡麵坐成一排的玩家們,笑著道,
“這裡的床不舒服嗎?”
“不是床的問題,是……”
李飛看向洛驚蟄,
“……大佬,你怎麼弄成這樣?”
洛驚蟄一身泥巴,他擺了擺手,說道:
“路上被鬼絆倒了,我得趕緊洗一下。過來幫我個忙唄,幫我端幾盆水,從我頭上往下倒。”
李飛:“……行。”
時聞一拉了把椅子坐下,問道:
“你們怎麼沒在睡覺?”
封辛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鬨鬼,有個獨腳鬼進來了,把他們嚇起來了。”
玩家們:“……”
時聞一:“…………”
說實話,這種把鬨鬼說的稀疏平常的新人玩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呃,就是這樣,地上有濕腳印,我拍了照片,我發給你。”
劉璿對時聞一說,
“大佬你們那邊的情況呢?”
時聞一粗略地說了一下一路上的經過,他沒說他是怎麼照出阿水身上的手印的,他隻是告訴玩家們,阿水身上有很多手印。
“鬼害人啊。”
劉璿感慨道,
“不過,在鬼域的很多副本裡,鬼都是無緣無故害人的。”
時聞一回答道:
“有時候確實是無緣無故的,有時候不是,這村子裡的情況,應該是有恩怨的那種。”
張南雲思索了片刻,說道:
“可村子裡的人好像不肯說實話。”
封辛插嘴道:
“村子裡的人不肯說,那就讓彆人說嘛。”
劉璿:“你想怎麼做?”
封辛笑意盈盈地說道:
“這村子裡有鬼,我們想辦法抓個鬼,從鬼的嘴巴裡把真相撬出來。”
劉璿:“……”
張南雲、王鑫:“…………”
你可真敢想啊?
你敢不敢出點更離譜的主意?
封辛樂嗬嗬地講道理:
“其實很多時候,鬼比人好打交道。”
“這是謬論。”
時聞一反駁道,
“鬼是死後的人,比人精明。”
封辛搖了搖頭:“精明的一般活得更久,死得早的普遍比較笨。”
時聞一對她的反駁從道理上轉移到實踐上:
“你來抓鬼?”
“?”
封辛歪了歪頭,問他,
“你不會抓嗎?”
時聞一:“……”
時聞一麵不改色道:“不會。”
封辛樂嗬嗬地笑:“是嗎?”
洛驚蟄拿著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往這邊走,他稍稍有些鼻音:
“水真冷啊,我覺得我可能要感冒了。”
洛驚蟄兩身衣服都沒了。
他現在穿的是寬鬆的睡衣睡褲,他本人也是一副困倦的樣子:
“你們聊,我先睡會兒。”
封辛稍稍歪頭,眼中閃爍著溫柔的笑意,她對洛驚蟄說:
“晚安,做個好夢。”
洛驚蟄:“……謝謝?”
這個難搞的新人在和他說晚安欸!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微妙地,有一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