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了。
李燁和林淮北對這座凶宅裡的鬼際關係網有所猜測——富豪養的小九和精英的妻子王女士應該關係不和。
所以李燁和林淮北覺得,住在王女士的死亡地點、也就是主臥浴室,可能能幫助他們安全度過之後的夜晚。
於是,他們倆往主臥浴室裡搬。
原本住主臥的封辛則是嫌棄地收拾自己的物品,從主臥裡搬了出去。
“你不留下嗎?”
林淮北問封辛,
“大家擠在一起睡雖然不體麵,但是會更有安全感。”
封辛側頭瞥她一眼,說道:
“你真的確定擠在一起能安全?不是被鬼怪一鍋端?”
林淮北:“……”
封辛把東西搬進了李燁住過的房間。
她抬起手,隻在眨眼之間,房間裡貼著的符籙、撒得滿地都是的香灰就被清空,變成了他們入住前的整潔模樣。
封辛巡視房間一圈,覺得不太滿意——
窗戶外麵景致不好,比不過主臥。
封辛又閒庭信步地出了門。
現在是雷暴天氣,雨下的很大。
但封辛沒有打傘。
她身上撐著一道無形的屏障,所有的雨滴砸在她身上之前,就被被擋開了。
如果李燁和林淮北看見這一幕,大概又會目瞪口呆——
雨天不濕衣?
這雨難道是後期特效?
封辛走到主臥正對著的那棵槐樹下麵。
吊在樹上的紅衣女鬼怒目而視,聲音伴著陰冷的鬼氣,在封辛耳邊響起:
“你要做什麼?”
封辛繞著槐樹徘徊了一圈。
雖然被雨水打落了不少槐花,但這棵樹仍舊健壯,枝乾的伸展遒勁,帶著獨特的美感。
當然是獨特的……
就像世界上不會有兩個指紋相同的人,沒有兩片葉脈完全一致的樹葉那般,世界上也沒有兩棵相同的樹。
每一棵樹,都是獨一無二的。
封辛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掛在樹上的女鬼,難得一次肯定了她:
“小九,雖然你是個爛人,但對樹的品味還不錯。”
女鬼咬牙切齒道:
“不要喊我小九!”
封辛略一琢磨,說道:“……小三?”
小九:“!!!”
小九一副氣得要當場爆炸的樣子。
封辛完全不在乎小九怎麼想。
她抬起手。
槐花在雷雨中搖落,樹身與樹冠劇烈抖動,土地上道道裂痕爬布,濕軟的泥土翻向兩邊,露出粗壯的樹根。
巨大的、需要三人合抱的槐樹被拔起、懸浮至半空,根上的泥土在不停地抖落。
封辛一揮手,剩餘的樹根就被切斷了。
她轉頭往南邊走。
那棵巨大的槐樹,就漂浮在她背後,跟著她挪動。
小九要瘋了:
“你乾什麼?你想做什麼?”
封辛沒理小九,她找了個合適的地方。
被她盯上的那一處,土壤翻開,槐樹從高處漸漸落下來,根莖像是柔軟藤蔓一樣,扭曲著爬進了土壤中。
槐樹再次被栽進了地裡,而且栽得很完美、毫無痕跡,就像它原本就長在這裡一樣。
主臥裡,林淮北在看天氣預報。
“明天還是下雨。”
林淮北感慨著,
“住遠近聞名的大凶宅,天公又不作美,陰上加陰,真夠要命的。”
“天氣預報有時候不準的。”
李燁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聽著外麵的聲音,判斷道,
“如果雨一直這麼大,下雨時間不會持續很久的,不然肯定會出事……欸?”
林淮北問:“怎麼了?”
李燁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
“我眼睛看不清,你來看看,外麵是不是少了什麼?”
“明天讓老板派人給你送個眼鏡過來吧。”
林淮北起身走到窗邊,
“我看看……欸?”
李燁:“是不是真的少了東西?”
林淮北茫然道:
“樹不見了,離這裡最近的那棵樹沒了,很粗很粗的一棵樹……”
“啊?我記得那棵樹。”
李燁有些驚恐,
“那麼大的樹肯定不是被挖走的,難不成是長腿跑了?救命,這個副本裡不止有鬼,還有樹妖嗎?”
【鬼域管理部門&維護部門】
監看副本的工作人員們連聲臥槽:
“臥槽,倒拔百年槐樹,這是什麼女壯士?”
“男壯士也做不到。”
方逸鎮定地點燃煙鬥,
“給她開放退出副本權限,這樣也許還能保住副本。”
“不行啊方哥!”
工作人員欲哭無淚道,
“明天就農曆七月十四了,後天中元節,要是把她從副本裡放出來,說不定把百鬼夜行玩出花來。”
方逸:“……”
對鬼域來說,一場順利的百鬼夜行,產生的效益遠比一場高難度副本大。
舍棄副本,保證百鬼夜行順利進行,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方逸歎了口氣,說道:
“那就先把關曜的靈魂回收。”
工作人員遲疑道:
“……呃,關曜一死,我就嘗試回收了,但靈魂似乎被人提前掏走了,我們隻找到了身體。”
方逸:“……”
他賭十億冥幣,關曜的靈魂絕對在封辛手上。
“那就研究一下身體吧。”
方逸冷靜下來,做了決定,
“看看關曜是怎麼死的。”
※
大約是因為下雨,[文丘苑]的夜晚,比前一天更加陰冷了。
林淮北和李燁在主臥裡貼滿了符紙,然後他們倆一個在浴室裡打地鋪,一個在浴室門口打地鋪,竟然也就這樣睡著了。
林淮北睡著睡著,就聽見了低低的嗚咽,似乎是有人在小聲哭泣。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那聲音音色柔和,語氣幽怨,
“我的孩子,是我對不起你,我沒能保護好你……”
林淮北想要動彈一下,但她像是被鬼壓床了似的,身體不聽使喚,眼睛都睜不開。
林淮北沒有繼續掙紮——
她那黑沉沉的視野裡,忽然出現了畫麵。
林淮北看見了一對夫婦。
夫妻倆年紀差不多,都是三十多歲。
丈夫帥氣、個子高,但是清瘦,明明已經三十多歲了,看起來和大學生區彆也不大。他穿著得體的西服,戴著眼鏡,一副精英模樣。
站在他身邊的妻子,長相清麗,她穿著襯衣、淺粉色的西裝外套和裙子,看起來時尚又乾練,至少在那個年代是時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