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搖又跟著問:“周叔叔好。”
這位周叔叔相對於杜叔叔來說就顯得清瘦很多,花白的頭發後梳,臉上有時間刻下的細紋但不影響其英俊程度反而多了種歲月沉澱的味道。
季星搖沒敢多看,問了好,就跟著林阿姨入座,因此她沒有發覺對麵那位周叔叔在看到她的一瞬整個人都怔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都在輕輕顫抖。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大佬,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以至於外露至此,他的手指隻是在微微顫抖,或許他的內心是千百萬倍的驚濤駭浪。
周重巍早在看到季星搖的第一眼,就紅了眼。
當林醫生領著季星搖從光線昏暗的小走道走來的時候,周重巍隻是下意識地往那邊掃了一眼,這一眼他的呼吸都停滯住了。
小走道的光線昏暗,周重巍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仿佛他已故的愛妻穿越二十年的時光重新向他走來,他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隻想落淚。
可當林醫生領著那道身影走出小走道,走進光線明亮的餐廳,那身影的五官清晰地展露在他的麵前的時候,周重巍就清醒了,那不是他的妻子,可是看著那與妻子極為相像的五官,周重巍心底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已經失去他的小女兒安悅17年了,如果他的安悅還在,現在會長成什麼模樣?
周重巍設想過無數次,可是眼下,看著眼前這女孩的模樣,腦海中那個天使一樣可愛的娃娃的模樣漸漸變化,長大。
是了,就該是這幅模樣。
她有著夢菡一樣漂亮的眼睛,挺翹的鼻子,還有和他一樣略薄的嘴唇。
這會是他的安悅嗎?
落座後,林醫生跟季星搖拉家常搭話。
林醫生像是隨口問道:“小季你是哪兒的人,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家裡人?”
之前一直拉家常,這句話也不顯突兀,季星搖就搖了搖頭,“我從小在南城孤兒院長大。”
周重巍手就是一抖,呼吸都沉重了兩分。
林醫生歎了一口氣,看了周重巍一眼,又繼續問道:“還記得自己的爸爸媽媽嗎?”
季星搖搖搖頭,“不記得了。”
林醫生憐惜得摸了摸季星搖的頭發,“可憐的孩子,這些年有想過找爸爸媽媽嗎?”
季星搖垂著眸子,緩緩地搖了搖頭。
怎麼找呢?從何找起呢?說不定當初本就是故意不要她的。她沒有父母,不也還是長大了?
周重巍目光沉痛,安悅丟的時候,才不到四歲,哪裡能記事呢?她是不是還以為爸爸媽媽不要她了?
周重巍聲音有些微不可查的沙啞,“說不定你的父母正在找你,天底下哪有父母舍得舍棄自己的孩子?”
季星搖對這個溫潤儒雅的帥叔叔印象還挺好的,聽他這麼說,就覺得這個叔叔是在好心地安慰自己,於是笑了笑,“沒關係的,我已經長大了。”
季星搖不想再提起自己的身世,這從來是她不願意多談的話題,於是就引著林醫生問關於她的腿傷和跳舞的問題。
周重巍聽著不由感歎,夢菡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舞者,他們的女兒大概也會繼承夢菡的天賦,而眼前這個小姑娘,恰恰也是一個舞者,甚至也有著和夢菡一樣的經曆,在巔峰時期腿部受傷。
林醫生有意引導兩人接觸,對季星搖道:“你周叔叔的夫人曾經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舞者,也跟你一樣腿部受過傷,不過後來調理得很好,還拿過很多獎,你可以問問你周叔叔有沒有什麼調理的方法。”
季星搖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周重巍。
周重巍溫聲道:“我那裡還真的有一些不錯的調理的方法,等我回去讓阿姨幫你整理整理。”
季星搖覺得第一次見麵就這麼麻煩彆人不太好,但是他既然都這麼說了,季星搖也不好拒絕,於是乖巧道謝:“謝謝周叔叔。”
飯後,林醫生杜教授和周重巍一起把季星搖送到車上,賀驍留的司機接了季星搖回去。
季星搖被這麼多長輩送,還有些受寵若驚,一一向叔叔阿姨們道彆,然後上車離開。
三人站在門口,目送著車子遠去,直到車影消失不見。
“重巍。”
杜教授的聲音拉回了周重巍的思緒,他眨了眨眼,這才看向老友。
杜教授:“你覺得是不是?”
周重巍沒說話,眼眶發紅。
上次老杜生日的時候,林醫生提了一嘴,有個像夢菡的姑娘,周重巍就記在了心裡總惦記著,他是一絲可能都不肯放棄的,哪怕這些年來,無數次希望又無數次失望,周重巍自我折磨一樣,一次都不肯放棄。
這次他來找老杜,特意讓林醫生把那姑娘叫來看看。
這一看之下,周重巍險些當著這些人的麵掉下淚來,隻這張與他和夢菡相像的麵容,他心裡就幾乎有了判斷,且她又是個孤兒...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巧合?
周重巍心緒激動難平,他有預感,十七年的夙願,就要達成了。
他以為這輩子到他死前都不會有達成的一天,可這一天真的要到來的時候,他卻不敢相信,生怕這是一場隨時會醒來的美夢。
杜教授見他這幅模樣,就明白了。
林醫生把一個裝著季星搖頭發的小透明密封袋交給周重巍,祝願道:“會有好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