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藍橋易想要糾正對方,阿金便會用行動代替語言,使得他說不出話來。
當少年被喪屍沉默地攬抱在懷中,從窗戶上一躍而出,幾個瞬息間便站在了樓頂上時,有些心滿意足地想到:
隻有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才能避免總是被壓在床上的結局。
第一次來到樓頂,是藍橋易情急之中出的下策,而就在那個晚上,因為對先前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即使霜寒露重,涼意順著空氣籠罩住了他,少年也不敢輕易提出要回去的想法,於是第二天他便發燒了。
幸虧039主動觸發了【喪屍化】的DEBUFF,藍橋易才在短短的一天內便自行痊愈了。
隻是自那之後,每當再次被抱到樓頂的時候,少年總是會帶著一條用來保暖的絨毯。
軟白的小臉被埋在了毛絨絨的厚實毯子中,高大的喪屍不發一言,坐在樓頂延伸出來的露台上,連同毯子帶人一起抱在了懷中。
絨絨的觸感太過舒適,輕緩的涼風吹拂臉頰,皎潔的月光柔和地灑了下來,一切本該是靜謐美好的。
藍橋易卻不可抑製地想起了葉鎮,想到了此時不知是否安全的裴景鑠,還有……那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看起來不近人情,實際上卻在某些時候會心軟的傅煜城。
“阿金……我真的好想回去,想回到大家身邊。”
“我想帶你一起回去,我相信裴景鑠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
攬抱著他的手臂微微收緊,少年微微朝後靠在了寬闊的胸膛中,輕聲說到。
聞言,身後高大的喪屍微微垂眸,緩緩地將下巴輕輕抵上了少年的頭頂。
攬抱著藍橋易的手臂微微收緊了。
*
當藍橋易在想念著西北基地中的人時,男人們又何嘗不在思念著他。
沒有人知道,當從外麵回來後,看到一片狼藉的街道,和那些倒在地上的喪屍時,葉鎮崩潰的心情。
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他的貓兒在最安全的地方,一定不會有事的,隻要自己現在回去,就能看到漂亮的少年朝自己撲來,問他:
“阿鎮,你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是啊,你去哪兒,怎麼還不回來?”
黑漆漆的房間中沒有開燈,男生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一遍遍地呢喃著,他想告訴少年,自己的空間異能升級了,在他的拚命努力下,在一夜夜的徹夜未眠中,在無望的等待中,當初那一小袋花種終於結出了漂亮的花。
“是玫瑰……”黑暗中響起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是玫瑰,很漂亮,像極了你。”
——燈光通明中,裴景鑠站在實驗室全透明的隔離間外,看著裡麵短短的幾天,便變得瘦削蒼白的男生,眼神冷漠。
“檢測出了什麼嗎?”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金色框眼鏡的男人唇角微勾,迎著裡麵的人暗含恨意的目光,眼底劃過一絲嘲諷,麵上卻認真嚴謹地回答道:
“的確與最開始采集的樣本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具體的不同之處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
“那就繼續。”
身著白大褂的男人轉身離去,背影無端多了些先前沒有的疏離清冷,他走的果斷,自然沒有看到身後隨之發生的一切。
“林嶺——!你為什麼要出賣我!”
夏飛白一下子撲到了透明壁上,眼神中的恨意幾乎要溢出來,他死死地盯著此時表情隨意,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的男人,強撐著喊道。
即使眼前人的麵容扭曲,看起來有些駭人,但是林嶺卻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他偏頭看了一眼已經合上的實驗室大門,才轉過頭來,唇角微勾:
“怎麼會是出賣呢?”
即使唇邊噙著笑意,男人的眼底卻是無機質的冰冷:
“你說想名揚後世,造福人類,我就滿足你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是白瞎了命運的饋贈。”
隨著白大褂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最後一句話消散在空氣中,徒留下男生絕望地緩緩滑坐到地上。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重來一次會是這樣的結局?
……
當裴景鑠走出研究所的大門時,他忽然駐足,轉頭看向了立在身後的高大建築。
分明是被無數人們寄予了希望的存在,此時在男人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刺眼。
當警報響起的時候,在實驗室的男人心中一顫,下意識地便要跑出去尋找少年,卻因為研究所開啟的自衛機製而被困在了實驗室中。
麵對著強製鎖死的大門,在那一刻,裴景鑠無比的悔恨,在等待的短短半小時,在他看來,簡直度秒如年,甚至在被前來的異能者營救後,不顧對方的勸阻,便跑了出去,呼喊起了少年。
無人回應。
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的男人徹底崩潰了,他坐在研究所的門口,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昔日溫潤文雅的博士何時有如此落魄的模樣?
在聽到葉鎮急切的聲音後,他抬起頭來,目光漠然地看向了對方。
一臉急切的男生愣住了。
那一瞬間,他們知道,自己失去了少年。
——“還沒有結果嗎?”
驀然響起的聲音將裴景鑠的思緒拉回了現在,他轉頭看去,身著黑色背心的男人腳踏中筒軍靴,朝自己走來。
“嗯,暫時還沒有,不過快了,這個末日……快結束了。”
傅煜城的眸色沉沉,淡淡地回答道:
“是嗎?”
“你呢?關於……喬喬,有結果嗎?”
這個曾經在無數個黑夜裡令他輾轉難眠的名字,挖心剔骨都不願舍棄的名字,此時被他從口中泣血般地說出。
“……”
麵前的男人沉默了,在裴景鑠緊繃的等待中,最終開口說道:
“今天來,隻是想和你說一聲,我要走了。”
“什麼?”
傅煜城轉頭看向了停在那裡的吉普車,裴景鑠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在看清坐在車上的男生時,微微一愣。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葉鎮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便再次低頭看起了手上早已被標記得密密麻麻的地圖,側臉看上去有些與傅煜城如出一轍的冰冷。
男人重新轉過頭來:
“本來準備一個人去的,但被他知道了,就順道帶上了。”
“那鐵錘他們……”
傅煜城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兩人紛紛沉默了。
在傅煜城轉身時,最後一句話消散在了空氣中,卻被裴景鑠聽的清清楚楚:
“再次回來的時候,隻能是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