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宋清時緊緊把越無歡抱在懷裡,拚命安慰,全程語無倫次,哲學、醫學、社會學理論輪番上場,激動時英語、德語和拉丁語都飆了出來,彆說越無歡聽不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
至少,態度對了……
越無歡早已恢複,他靜靜地聞著身上舒服的藥香,聽著那些亂七八糟卻讓人安心的話語,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微微的弧度,有些苦澀。
他早就知道,不能為了一時的安穩而隱瞞,等彆人把這些肮臟的過去擺到宋清時麵前,挑撥離間,任意抹黑。所以樂城之行,縱使宋清時沒發現這些畫冊,他也會主動把他引去書店,裝作不經意讓他看到,然後趁他還喜歡自己的時候,好好坦誠,爭取憐惜和承諾,斷了有心人用這事做文章的機會。
好可笑……
明明是早有準備的事情,當宋清時打開畫冊的那一瞬間,他還是難堪得無地自容。更難堪的是,縱使看到這樣的東西,宋清時的眼裡有憤怒和同情,卻沒有絲毫**,這讓他更清晰地認識到,兩人的喜歡是不同的。
宋清時的喜歡是欣賞,是珍惜,是愛護。
他的喜歡卻是獨占,是侵略,是**。
越無歡貪婪地吻過他的發梢,想得快瘋了……
為什麼每次的試探,都會看見這個人更多的好?
這讓他怎麼放得了手?
如果能在乾乾淨淨的時候遇到這個人,該有多好?
怨恨的毒液從心頭蔓延到全身,他恨極了謝缺、恨極了金斐軔和弄臟自己的所有一切,恨極了這個惡心的世界,他想毀掉藥王穀外的所有地方,讓世界隻留下一片淨土,隻留下一個人,足矣……
……
兩人經此事,歇了遊覽樂城的心思,隨便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便啟程回藥王穀。
宋清時一路研究各種為越無歡易容和隱藏身份的方案。
他甚至想過動整容手術改頭換麵,可終究舍不得破壞了這張完美的臉……
忽然,林子處傳來了修士的爭鬥聲。
宋清時停下仙獸看了眼,卻見是兩個金丹修為的修士在搏命,雙方劍氣縱橫,法寶滿天,爭了約莫兩刻鐘,穿黑衣的修士慘敗,打敗他的修士則取走了他的法器和芥子袋,匆匆駕劍離去。
這種殺人奪寶的戲碼,在仙界屢見不鮮,沒人能確定雙方身份和恩怨。
所以,除非和其中一方相識,否則不會插手此事。
宋清時遵循這個世界的法則,不願介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看了一會,準備駕仙獸離去。
越無歡卻攔住了他:“尊主,我們去看看吧,也許人還沒死。”
他說完便駕著仙獸往黑衣修士處飛去,宋清時見狀,急忙跟上。
黑衣修士雖然還有氣息,但傷勢很重,身上有七八道劍切割出來傷口,內臟也有部分損壞,而且昏迷不醒,如果丟著不做處理,怕是活不了多久。
藥王穀為了避免麻煩,從不收來曆不明的病患。
宋清時皺眉,有些躊躇。
越無歡蹲下,帶上手套,將黑衣修士的傷口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請求:“尊主,你最近教我縫合之法和外傷治療法,我已學會,但缺少親手演練的機會。能否將這個傷者帶回藥王穀,讓我為他療傷,練習醫術?”
主角受縱使遭遇醜惡,心底依舊善良,將來也許會成為懸壺濟世的名醫。
宋清時感歎許久,立刻答應下來,幫忙把患者做了應急處理,然後放上仙獸,帶了回去。
藥王穀內,宋清時將患者安置去安靜的病房。
這是越無歡接手的第一個病人,他格外用心,不但縫合好所有傷口,還親手熬藥為患者喂下,不斷記錄生命體征,事事請教,唯恐有半點閃失。宋清時也不得不感歎他天賦高,什麼事都一點就通,每個步驟都做得極儘完美,醫療記錄也寫得好,幾乎沒什麼可挑剔的,待患者傷勢有明顯的好轉跡象後,他便放心將此事都交給越無歡處理了。
黑衣修士醒來已是三天後,他聞到房間裡的藥香,稍微動了下傷處,發現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心裡慶幸極了。抬頭欲謝恩人,卻看見了從未忘記的明豔容貌。
“是,是你救了我?”黑衣修士喃喃道。
越無歡守在病床邊照顧了許久,見他醒了,頷首行禮道:“奴見過仙長。”
黑衣修士名叫佘雲,是個魔修,並不算什麼人物。兩年前,他有幸跟朋友去金鳳山莊做客,本來以他們的身份沒資格碰到越無歡這般絕色美人,然而那晚美人沒伺候好貴客,作為處罰,被下了藥賞給他們玩樂。
渙散的鳳眼,妖豔的淚痣,勾魂的聲音,禁錮的印記。
那一夜的快樂,畢生難忘。
他不管是去尋什麼樣的青樓小倌,都沒有這般滋味了。
佘雲緊緊地看著越無歡,感覺喉嚨有些渴。奴隸在合歡印的控製下,沒有傷人的能力,所以,美人救他,到底是圖什麼?莫非他還記得自己……
越無歡在灼熱的眼神下,微微低下頭,將壺裡用小火溫熱了許久的藥水倒出,小心服侍他吃下,然後含笑道:“藥苦,仙長吃顆糖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