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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牢裡,亮著兩盞靈犀油的長明燈。
沉重的鎖鏈穿過琵琶骨和腿骨,將金斐軔緊緊地釘在了牆上,原本還算英俊的容貌被折磨得醜陋不堪,強壯的身材變得骨瘦如柴,頭發花白,渾身布滿了恐怖傷痕,很多地方都出現了腐爛,偏偏有珍貴的仙藥吊著命,想死也死不了。
雖然修士比凡人的意誌更加堅強,可是這樣的折磨早已超過了承受的極限,金斐韌對痛苦的感覺已經麻木了,每天昏昏沉沉,期待著死亡的到來。
溫柔的指尖滑過他的臉頰,替他攏了攏亂七八糟的頭發,有人小心地用帕子沾了些水,替他潤了潤唇,稍稍喚醒了神誌。
金斐軔努力地睜開眼,發現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麵前,他忍不住笑了:“我又在做夢嗎?”
“沒有,”白子皓的聲音很柔和,帶著絲絲同情,替他喂了些水,“我想你了,便求了神君的恩典,進來看望你……”
“你是怎麼求的?算了,彆說了……”金斐軔不想去深思這個問題了,他知道白子皓柔弱善良,沒什麼出息,修煉那麼久還是築基,失了依靠後,能讓那些混賬妖修滿意的辦法隻有身體了。
他雖然有些不太舒服,但玩過那麼多奴隸,也不是那麼在意綠帽。如今他什麼都沒有,連男人都不算了,白子皓還想方設法進來照顧他,顯然多年都把他放在心上,這份情意讓他心裡很感動。
白子皓看著他,欲言欲止。
金斐軔柔和了表情,問:“你想問我什麼嗎?”
白子皓笑著問:“這些年,你有想我嗎?”
金斐軔道:“每天都想。”
白子皓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我總覺得自己在你心裡……並不重要。”
“重要,”金斐軔貪婪地看著他的身體,看著他的美貌,想碰觸,可是被鎖鏈限製住,無法動,現在的他淪為階下囚,早已失了當年的心氣,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怕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便將很多埋在心裡的感情說了出來,想在白子皓心裡留下最後的印記,“最開始,我隻當你是個漂亮的奴隸,可是,你實在太美好了……越相處便越喜歡。後來你用柔弱的身子為我擋劍,幾乎瀕死,我便明白了你在我心裡有多重要。所以,我不顧一切地娶了你。”
白子皓摸了摸鎖骨上的菱花道侶印,委屈道:“你總是欺負我,我以為你不喜歡……”
金斐軔趕緊辯解:“若是不喜歡,我怎會為你擋住炎狼?”
“說得也是,”白子皓想了想,笑了起來,“我終於明白了,你是個大壞蛋,明明知道我很好,招人喜歡,便故意欺負我,說我壞話,讓我不敢離開你,乖乖地留在身邊,愛上你,屬於你一個人,對不對?”
金斐軔覺得他的口吻像撒嬌,笑道:“被你發現了。”
白子皓溫柔地抓住了他的頭顱,放在自己的頸邊,遮擋了他所有視線,認真地再次確認,“斐軔……你現在還愛我嗎?”
金斐軔真心實意地答:“愛,我在這世上唯一愛過的人就是你。”
“斐軔,”白子皓的眼睛漸漸暗了下去,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我真的好高興。”
鋒利的匕首終於從袖中刺出,狠狠紮入了金斐軔的小腹,金斐軔睜大眼,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相信自己付出真心的道侶,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美麗少年,那個善良得連隻兔子都不敢殺的小傻瓜,竟會親手殺死自己。
白子皓抽出匕首,嫌惡地推開了金斐軔,仍憑鮮血噴湧,濺了滿身,心卻很平靜。
殺人一點也不難。
雖然他從來沒有殺過人,也不懂怎樣殺人,這不妨礙他憑著直覺,一刀一刀地亂戳,一刀一刀地亂劃,正如金斐軔知道說什麼能傷害他的心一般,他也知道說什麼能讓對方的心最痛苦: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這個人渣,我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
“我好喜歡他,比喜歡你喜歡一萬倍,天天都想黏著他,嫁給他。”
“你算什麼男人?連那玩意都沒有的廢物,醜八怪!”
“他比你好看,比你有趣,比你可愛,比你器大活好!”
“他讓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快樂。”
“你居然還敢想我,愛我,真是太可笑了。”
“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好好呆在魂燈裡,看著我和彆人的快樂生活吧。”
“我每天都陪他顛龍倒鳳,你想知道我們怎麼玩嗎?”
“……”
身體的折磨,並沒有讓金斐軔徹底屈服。可是,白子皓的話語,擊潰了他心裡所有的防線,掌控在手心的寶貝鳥兒飛走了,付出的心被踩在地上踐踏,道侶在彆人的懷裡快樂……
他是個極自大的男人,所以他比彆人更無法承受這樣的恥辱。
生命的氣息在漸漸消失,布置在暗處的法陣散發出淡淡的光輝,將靈魂囚禁起來。
他在閉上眼的最後瞬間,看見白子皓拿過牆上的長明燈,用燭火狠狠地燒在了自己肩胛骨上的菱花印記上,皮肉焦香,去掉了他留下的最後痕跡,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地牢。
他留將在魂燈裡,永遠品嘗恥辱的滋味。
……
白子皓渾身是血地走出了地牢,眯了眯眼睛,他感覺天空很藍,明亮的陽光有些刺眼。
神君的身影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白子皓再次跪下道謝,他問出了埋藏在心裡多年的問題:“我要怎樣才能變得像你一樣勇敢?不再畏懼任何事情。”
神君轉身離去:“用自己的腳,站起來。”
白子皓愣了愣,站起來,迅速跟上了腳步。
他不再需要感情的施舍,也不再依賴彆人的拯救,他將用儘全力,靠自己撕開心裡的牢籠,將翅膀鍛煉得強大,然後緊緊地追隨在紅色影子背後。
鳥兒將永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