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歌起床的速度不算快,他將單薄的被子一直扯過頭頂,把自己完全埋在裡麵。酷拉皮卡見他醒來,轉身去為他準備早上起來必須要喝上一杯的溫水。
元家並不像是個坐落於流星街中的家族,這棟宅邸氣派而龐大,光是元新歌一人便住著一個包含著小型客廳、臥室與獨立衛生間的套間。飲水機與茶杯都擺放在小型客廳當中,於是酷拉皮卡禮貌地問道:“新歌先生,請問我可以到隔壁去嗎?”
元新歌每次都會同意,但不代表酷拉皮卡可以不去詢問就自作主張。
果然,被子下溢出一聲有些模糊的鼻音,酷拉皮卡又應了一聲,這才邁開步子朝小型客廳中去。
與其他兄弟姐妹取向不同,在他人都將客廳改造成書房、遊戲室或衣帽間的時候,元新歌把那個房間塞滿了隔音板與吸音棉,然後便將原先留在薩巴市的工作室中的樂器儘數搬回來擺放在了裡麵。
隨意出入流星街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搬家常用的大型卡車根本無法順利通暢地駛過外圈的大量垃圾堆,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少量多次地使用小型貨車才能將那些東西運進流星街。但好在元家在此處勢焰熏天,元新歌派酷拉皮卡親自奔波於兩地之間,終於讓他所珍視的樂器回到了身邊。
酷拉皮卡不是第一次進入雇主的音樂工作室。
房間中可供人行走的地方並不多,他熟稔地繞開那些樂器與電子設備為元新歌接了杯溫水,他手中捏著精致的玻璃杯,再回到青年床邊時,那人已經坐起了身子。
“謝謝你。”元新歌禮貌地道謝,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因此眉眼間又是溫和的笑意。他將溫水小口小口地飲儘,又把水杯還到酷拉皮卡手中,隨後便低頭收拾起床邊的樂譜來。
酷拉皮卡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輕聲提醒道:“先生,早餐要開始了。”
“嗯。”元新歌應了一聲,卻沒有這就去洗漱的意思,他白皙而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將那些被揉搓到有些發皺的草稿紙捋順疊在一起,時不時將其中兩張調換順序,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工作之中。
酷拉皮卡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他收取高額報酬,自然要完成份內工作。於是他到一旁去打開元新歌的衣櫃,從襯衫到馬甲,將一會兒雇主要換上的衣服準備了出來。
等他將一切都準備好,見元新歌還在盯著最上麵的那張樂譜發呆,他又重複道:“先生,早餐要開始了。”
元新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恍然抬起頭。
“啊——好。”元新歌朝他笑了笑,然後接過了酷拉皮卡搭在手臂上的衣服。他邁開長腿走下床,背對著少年便解開了睡衣最上端的扣子,見他終於開始行動,酷拉皮卡垂下眸子,後退兩步後轉身離開了房間,在門口靜靜等待著他出來。
大概十分鐘後,元新歌大概隻是一如既往地用涼水抹了把臉,他頂著額前有些濕漉漉的碎發走出房間,朝酷拉皮卡輕輕點頭便順著走廊朝樓梯處走去。等他到了樓下拐進餐廳,酷拉皮卡守禮地候在餐廳外麵,隻他一人朝內走去。
包括元家家主在內的家裡人正拖開椅子準備落座,元新歌下樓的時間卡的剛剛好。
元子同知道次子每天都會工作到很晚,此時不過七點半,他能準時來參加早餐已經是家中大部分孩子在相同情況下都難以做到的事情,因此男人並未露出什麼不滿的表情,他在元新歌朝他問好時頷首,這就算是他作為家主與父親對兒子最為熱情的回複。
元新歌徑直來到自己的座位坐好,長桌上擺放著最為常見的麵包與咖啡作為早餐。他進食的動作快而優雅,青年最晚上桌,卻又最早放下刀叉,他用餐巾輕輕擦拭嘴角,朝著家人們微笑一下就又要離去。
他歸家三十天,元家上上下下都差不多摸清了他的作息,知道如果此時放他上樓就又是一天見不到人,元子同清了清嗓子,叫住了他。
流星街外圍的生活相當混亂,雖然有專門人員負責撿拾垃圾,但那些人無一不裝備著齊全的護具與武器,並不是被遺棄在那處的流浪者們可以隨意掠奪的對象。為了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活下去,本地人不得不在彼此之間大肆爭鬥,以獲得生存所必須的各種物資。
那或許是塊發黴的麵包,也或許是瓶變質的罐裝飲料。
元新歌十八歲前一直生活在內圍的安樂鄉之中,雖然在成長過程中也對外圍的情況有所耳聞,但他直到逃離流星街那天才真正目睹了流浪者生活的艱難。雖然對此略有不忍,但元新歌明白至少此時的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他儘量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按照穿管局“尊重世界本土規則”的原則行事。
元子同將他叫住的原因是希望他今天能跟隨元家的護衛隊一同去監督外圍的食物派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