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一刻的猶豫使元新歌收了力道,他將目光放在Xanxus身上,想要評估一下剛才造成的傷勢是否致命,卻正好與對方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沒有怨恨,沒有恐懼,沒有極其狠厲的不滿與詛咒,Xanxus就隻是那樣看著他。
“……我知道你不欠我什麼。”Xanxus頗有些費力地扯了下嘴角,他臉上沒傷,做出這個動作時依然顯出平時的意氣風發,“但我以為有些東西已經成了我的。”
元新歌居高臨下,卻沒有睥睨著人的高傲意味,他微微低著頭,極認真地看著Xanxus,從對方急促的呼吸中意識到還有些話尚未被順暢地說出口。
上次看到元新歌露出這種專注的、仿佛極其重視對話者的表情,似乎還是他剛剛成為瓦利安首領的時候。Xanxus突然想到了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
“這個任務就交給我吧。”元新歌坐在Xanxus身邊,勾著唇翻弄他桌上的那一疊紙質資料,從其中抽出一個地點位於都靈的委托,用指尖撚著紙張的邊角舉到他麵前展示給他看卻不願意鬆手,像是怕他因不願意而將委托拿走,很快便又收了回去。
因知道都靈與西西裡島之間幾乎縱跨整個意大利,Xanxus微微皺眉,的確無法理解元新歌為何要為了一個距離如此遙遠的任務專程來找他。
“我要出門逛逛,”沒等他點頭,元新歌便毫不客氣地提出了更加過分的要求,“大概一周回來,最晚也不會超過這個時間。”
Xanxus抬眸看他,想從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他的真實想法。
元新歌也正看著他,他們距離不算很遠,彼此的肩膀大概隔著一拳,因此Xanxus能清楚地從元新歌碧色的眼眸中看見自己此時“難看至極”的表情,這使他感到很不舒服。
Xanxus自知不應該像非要家長陪在身邊才能完成工作的毛頭小子一樣粘人,他早就明白,元新歌使他變強,他要用自由作為交換。
“如果很有趣的話,我大概每個月都會抽出這樣一周時間。”元新歌似乎是看出了Xanxus的拒絕,因為他分明笑了起來,也暫時將資料放去了身側,在Xanxus以為自己即將不用糾結時又為條件加了碼,使Xanxus剛做好的心理建設又隱約塌了個角。
見他不回話,反而垂下了眸子,大有立刻進入睡眠狀態坐視不管的趨勢,元新歌用膝蓋撞了下Xanxus的膝蓋,又一次示意他看向自己,問道:“怎麼,你有什麼其他想說的嗎?”
Xanxus在回視過去的那一秒內飛速思考了很多說法,但與元新歌對上目光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元新歌並不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
青年眉眼彎彎,像是將他的心思吃死,篤定他說不出什麼撒嬌耍癡的挽留,因此步步踩在他的底線上朝前逼近,而剛才那個問題也隻不過是遞個話口吸引他的注意力,目的是讓已經炸了毛的老虎再次馴服地趴回自己腳邊。
元新歌挑眉,眼角帶笑,語氣輕快:“我知道,你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對吧?”
當然。當時的Xanxus隻是在心裡回應了這個說法,因為他對元新歌哄人的幼稚方法感到不屑。
而此時,Xanxus感受到胸口隨著呼吸的頻率傳來的陣痛逐漸加劇,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如果當時沒有答應就好了。他在此時遲遲才產生這個想法。
“……我知道你不欠我什麼。”Xanxus在說出這話時尚且顯得意氣風發,“但我以為有些東西已經成了我的。”
接著,一切可以被看作心情不錯的表情都儘數消失,在回憶與疼痛的雙重打擊下,他難以繼續逞能維持表麵上的平靜,因此隻是啞著嗓子繼續說道:“……所以當給予者將那東西收回去的時候,我會很不甘心。”
Xanxus緩慢地重複道:“我會……固執地、難以控製地……”
在漫長的停頓後,他又吐出一口粘稠的鮮血,大片紅色糊在他的嘴角和下巴上,令他此時淩亂至極。但即使此時Xanxus衣冠楚楚,光鮮亮麗的外表也無法掩蓋靈魂裡的頹喪與一片狼藉,他輸了,隻在元新歌的一招之下。
或許不止是剛才所展現出的這實質化的一招。
從兩人初識、對上目光的那一刻開始,Xanxus慘敗的結局便已經注定。
當元新歌收回獨屬於他的那份關注與嗬護時,Xanxus才發現,那些東西早已經和他本身的成長融為一體,剝離時讓人疼痛,鮮血淋漓,而他偏偏無法在元新歌麵前掩蓋傷口,即使他的父親、他的部下都在注視著他,他也依舊藏不住內心的任何想法,隻因元新歌正專注地看著他。
“我會……非常……自不量力地……”
“感到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