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元新歌對叛亂之事一無所知,他才得以繼續立足於彭格列,才能夠在瓦利安群龍無首時接管整個組織。如此看來,Xanxus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他有覺悟,不給自己留餘地,卻給其他所有人都留足了退路。
元新歌忍住了即將出口的歎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想法:他不該得到Xanxus如此明顯的偏愛與信任,可事情偏偏發展至此,這使他難得愧疚。元新歌一向做慣了付出型的角色,此時驀然收到掩飾幾近於無的強烈反饋,他不安又無所適從。
他能感受到自己正與任務世界中的人們產生愈發難以割舍的聯係,這有利於培養人性,探索他的靈魂究竟是何種模樣。但如果未來的高危不可控因素都像Xanxus一樣熱烈又瘋狂,元新歌就隻能耗費更多時間與感情作為前期投入,這顯然不利於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務。
元新歌需要進行更深刻的思考,他會更謹慎、更縝密地分析任務目標的相關信息,彆再犯下任何一個曾為他帶來麻煩的錯誤。
至於Xanxus……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輕聲歎息——就暫時先這樣吧。
Xanxus看著元新歌,以為他是因想到了貝爾菲戈爾的頑劣才如此無奈,思索著是否要讓斯庫瓦羅再給那少年一點教訓。
不過Xanxus知道元新歌在實施教育方麵一向有分寸,那種不至於令人喪失行動能力、又會令人留下極為深刻印象的程度實在折磨,他本人體驗過無數次,倒也相信聰明的嵐之守護者不會再過於囂張。
他又想起自己在踏入十六歲的第二天便被元新歌在餐桌前毫不留情地教訓了一番的事情,突然意識到元新歌這人實在不好琢磨。
如果較真非要給他幾個形容,Xanxus腦中會湧現出很多矛盾的詞語,這使他想到那些拗口的歐洲詩,有關白晝與黑夜、夏風與冬雪、欣慰與痛苦、歡樂與憂愁,又想起所謂的“銅板必有兩麵”,可他畢竟不是文學巨匠,腦中劃過無數念頭,最終隻歸於一個想法。
他不必要求自己完全讀懂元新歌,那人是塊尚未被完全破譯的古老文明遺留物,石板上的文字蘊含力量,卻不是人人都有能力讀懂,元新歌本就是個充滿秘密的存在,像是信徒無需探究神明的一切,Xanxus得到了他獨一無二的寵愛,就不該進一步產生貪婪之心。
貪婪是種糟糕的品格。
聖經中的貪婪是個貶義詞,喜愛賄賂、貪愛銀子、不知飽足、心術敗壞,Xanxus能列舉出無數罪名,然後將其中有關財富的內容替換為有關元新歌的內容,再自覺而乖順地對號入座。之後,他感到自己無比糟糕,早就在不知何時變成了個忠實的信教者。
元新歌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稍微遮住了窗口的一點光,但Xanxus不在乎,他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極近的距離,想要做些什麼的迫切心情驅使他動了起來。
於是Xanxus突然扯住元新歌的手腕,他的目光中似乎燃燒著旺盛的火焰,使被注視者感到其視線所及之處都滾燙起來。他念起約伯記中的句子:“他吞了財寶,還要吐出;神要從他腹中掏出來。”
他將元新歌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溫度無法透過厚實的繃帶與紗布傳遞到他身上,疼痛卻可以,已經許久未為自己造成困擾的傷口再一次隱隱作痛,他卻感到一股快意從心底油然而生。
Xanxus意識到了心底湧動的狂熱。
——元新歌似乎很擅長訓狗,而即使不願承認自己與動物相同,Xanxus卻依然難以否認:他被元新歌馴服了,他渴望著元新歌帶給他的一切,無論是好是壞。
“你……”他喃喃出這樣一句,之後的話卻又噎在喉嚨裡,因為那下意識的想法太龐大、太滾燙、太莫名其妙,他反而無法繼續說出全部。
元新歌看著他,眸子中有些許驚愕,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強行抽回手。
Xanxus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咬牙說道:“你曾背叛過我和我們的理想,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但我絕不會再讓你從我這奪走任何東西——即使那東西原本來自你。”
“就算那時你掏出我的心臟,我也一定會拉你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