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歌不相信係統口中每人一次的消除記憶權限,這是正規合同上從未提及的內容,與其說是種不得已時才會顯出作用的最後備選,倒更像是誰為了蒙騙他而隨口胡謅的謊言。
這樣想來,元新歌甚至不用花時間思考這個機會究竟用在何處更合適些,隻要全然將其看作一個謊言,就能夠大概率避免所有風險。
元新歌不是個冷血的家夥,他有熱情,同樣充滿使命感與責任感,這樣的性格使他會挺身而出替禪院真依進入化身玉藻前的領域,也會因為演唱會觀眾慘遭屠殺一事產生對職責所在產生迷茫。
Xanxus在他漫長的人生中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因為這是唯一一個使他意識到思量過度反而會弄巧成拙的任務目標,高危不可控因素身體力行地證明了元新歌一貫的周密考慮實則是怎樣狂妄的自以為是,並且使元新歌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將一切搞砸了,這是他的責任,而不是Xanxus的責任。
所以元新歌曾想過要陪伴Xanxus直到死亡那天,後來有了將其封印在零地點突破之冰之中的決定,也承諾要等他醒來,不會再違背誓言。或許如果一切都如常平穩進行,元新歌會耗費□□十年才能完成這個任務,但現在情況有變。
係統主動遞來線索,他沒理由不去把握這次機會。
在元新歌心中,勘破自己命運背後掩藏的秘密比守護Xanxus要更加重要,夜長夢多,隻要他一天未能解決與海馬體上的芯片有關的問題,他就會對現有的記憶與人生多一分懷疑,事事多疑會從根本上破壞人的精神狀況,時間一長會直接瘋掉也說不定,這未免過於糟糕,他不想冒險。
元新歌沒體會過為自己活到底是種什麼感覺,雖然不是非試試不可,卻也在三次任務中生出了一些好奇——穿管局究竟是個怎樣的組織?其他員工是否都像他一樣忙碌地穿越於各個世界?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意義又在哪?
朝更宏大的方麵說,封閉建築以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高度發達的科技文明會將道路與樓房變成什麼樣子?既然沒有任務世界中的異能力傍身,那麼人們使用什麼武器才能在交戰中獲得優勢?又或者說,主世界的人類社會早已解決了所有會引起矛盾的大問題,實現了絕對和諧的生存環境?
元新歌的確好奇,同時也更感到自己正在被控製。
由特殊合金製作的牆壁、功能單一的人工智能、足以將所有角落都實時轉播出去的無死角監控,一切設施都證明這地方並不簡單,不像在抵禦外部入侵,而像在防衛內部突破。
元新歌必須找到所有真相,尤其是當他發覺自己很可能已經重複了無數次此時的人生後,他更意識到事態之緊急已經不能允許他再拖延下去。
他想不出萬全的辦法,也隻能以自己為先。
在Xanxus被冰封那天,元新歌說要在他冰封期間一直等待,直到他醒來或是自己生命的儘頭。如果係統給出的數據是真的,那麼元新歌還能再堅持幾年,在親眼確定係統能力的同時履行兩人的約定。
如此看來,Xanxus蘇醒之時就是元新歌離開任務世界之時。
如果係統真的能消除這個世界對於元新歌的所有記憶,自然是件令誰都能輕鬆麵對離彆的皆大歡喜之事,而如果係統無法做到這點,元新歌也不必有太多顧慮——隻要他能夠返回係統空間,就說明Xanxus的狀態相當穩定,已經不再具備引發巨大災難的某些條件,自然也不會引起世界動蕩。
但若是真的出現第二種情況,出於相處如此多年的情分,元新歌也不想讓Xanxus因自己不告而彆而受到巨大傷害。
於是他又開始嘗試寫書,一本摻雜了許多虛構內容的自傳。
第一人稱,與其說是自傳,不如說是一封字數與書本相仿的信。厚重的本子第一頁沒有標題與作者名字,元新歌在下筆前猶豫起來,最終寫上了一個總歸不會出錯的開頭。
元新歌沒在文中的任何地方提到Xanxus的名字,主要是怕那人如果真的記憶全無後會產生懷疑,反而影響到他未來的正常生活。而若是Xanxus還記得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那麼即使元新歌甚至隱去了Mafia世界的生活背景,他也一定能明白書中到底講述了什麼、作者寫作的目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