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台階前,賈迎春跟賈珠告彆之後, 她就跟安遠公夫人一塊兒走了。
賈珠看著賈迎春離去的背影, 笑了笑,“堂妹這般的生活, 才像是生活。”
“是。”李紈點頭,“嘉和妹妹臉上的笑容多了, 以前坐在那兒, 倒是極少說話, 也怯弱一些。”
“沒有人看顧, 哪裡能不怯弱呢。”賈珠感慨, 要是沒有安遠公府,這個堂妹就得繼續尷尬著,沒有人去為她做主,沒有人多管她。
賈珠不認為自己跟李紈會多管,因為他們到底是二房的, 而賈迎春是大房的, 不好管,頂多就是告誡一下丫鬟。可那些丫鬟要是表麵一套,私底下一套,他們也無奈。
小孩子都比較鬨騰的,要是那些丫鬟串好話,還能說是賈迎春不好, 說小孩子調皮。
他們這些大人能說小孩子不調皮嗎?一來二去, 就當賈迎春真的有問題, 就不去管她了。
畢竟那麼多個人說是賈迎春鬨騰的,他們這些主子下意識就去相信人多的丫鬟,而不是說賈迎春是不是有受委屈。
之前,賈迎春被乳母和丫鬟欺負虐待,正是因為她們都說賈迎春原本就是那麼安靜。然後,幾位主子就認為賈迎春的親娘沒了,所以她安靜一些,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一個庶女而已,沒有人願意多耗費心思去關注。那些奴仆也就是看中這一點,認為他們這些主子都不關注賈迎春,欺負了也就欺負了。
“是如此。”李紈道,“可要進去了?”
“進去吧。”賈珠回頭,沒有再看向賈迎春離去的方向,他們還得去燒香拜佛。
如今,賈珠很信佛,比以前更加相信了,想著要好好做善事,多做一些。
馬車上,安遠公夫人詢問賈迎春,“瞧見哥哥嫂嫂,想回去嗎?”
“不。”賈迎春搖頭,“不想。”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回去做什麼,榮國府可不是好地方。即便榮國府現在再富貴,遲早都要倒下。
“那我們明天就過去吃一頓午飯,下午就回家。”安遠公夫人不可能不讓賈迎春一直待在安遠公府,都不去見見賈老夫人他們。
賈迎春是晚輩,還是得過去見見,大年初二正合適。
彆人去外祖父外祖母家,經常選擇大年初二過去。安遠公夫人故意選擇這一天帶賈迎春去榮國府,也要讓榮國府的人明白,安遠公府就是敢這麼做,要是不滿,那就說啊,反正他們安遠公府也不能聽他們的。
“好。”賈迎春回答,“要回家的。”
“嗯,回家。”安遠公夫人摸摸賈迎春的頭,安遠公府才算是外孫女的家,外孫女以後出嫁不好在安遠公府,就在郡主府。
等到大年初二的時候,安遠公夫人真的親自帶賈迎春去榮國府。
賈老夫人看到賈迎春像模像樣地給她請安,她有點不大高興。大年初二,那是外孫女外孫去外祖父外祖母家的日子,即便他們這個層次的人沒有那麼講究,但感覺還是不一樣。
關鍵是賈老夫人還不能生氣,因為大年初一不是走訪親戚的日子。這不,安遠公夫人在大年初二就特意帶著嘉和縣主來給她請安。
氣不順啊,賈老夫人就隻能微笑,還讓人給賈迎春壓歲錢。
“瞧瞧,我們的嘉和胖了不少吧,多了些肉。”安遠公夫人故意在賈老夫人麵前如此說,你們榮國府養不好人,我們安遠公府養得可好啦。
“是胖了不少。”賈老夫人能說不胖麼,不能啊,小嘉和確實白白胖胖的了,不再是瘦瘦弱弱的。
“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外孫女,連孫女都沒有,就得好好養著。”安遠公夫人笑著道,“家裡還燉著雞湯,還有不少糕點,晚點回去,還能喂一喂她。也不知她以前幾時開口說話的,許是比彆人慢一些吧,現在養起來,倒覺得她小一歲似的。”
“……”賈老夫人不想說話,安遠公府想要養著賈迎春就養著吧,他們榮國府爭不過,也不去爭。
要是賈迎春在安遠公府一定能過得更好,賈老夫人也想著讓賈迎春來榮國府,想著賈迎春的身份能給榮國府帶來一些好處。可是安遠公府不讓,他們就隻能看著。
如果安遠公夫人不說這些話就好了,可惜對方顯然不準備不說,對方就是故意的。
賈老夫人也就隻能聽著,他們不知道永安郡主的身份,納了她做妾室,安遠公府不滿意,那也正常。人都死了,安遠公府又沒有辦法多做其他的事情,就隻能說一說了。
要是說都不讓人說,彆人就更加生氣了。
“不像彆人家,孫女多,又有寶貝孫子,哪裡照顧得過來,你說是不是?”安遠公夫人笑著看向賈老夫人。
“下人多一些,也就能照顧好。”賈老夫人道,要自己附和做什麼,對方明擺著就是說榮國府的不是。
“這下人哪裡一樣,下人要是下黑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知道呢。還是得放在身邊,親自照顧。”安遠公夫人道,“你我也是生過孩子的,照顧自己孩子的時候,總擔心彆人沒照顧好啊。”
“……”賈老夫人現在有點想去說邢夫人,你都沒有孩子,就不能用心照顧一下庶女麼。哪怕庶女不是你生的,表現一下賢良不行嗎?現在好了,這個庶女根本就不是庶女。
安遠公夫人說了這些話之後,便沒有多說,看著賈老夫人臉色不大好,她的心情稍微好一點。
榮國府現在就沒有什麼人能頂得上去,還想讓女兒進宮,就跟甄家的甄太妃一樣。這些家族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現在一個個都沒打斷,都還交好呢。
這一大片連著的人,跟結黨私營沒有什麼差彆。不是說他們不可以有親戚關係,而是這些家族都綁定在一起,還說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類的話,外麵傳言這幾大家族,都比得上皇室了。
皇家也不可能沒有聽到那些傳言,安遠公夫人就看著他們作。
賈迎春乖巧地站著,她們說的話跟她沒有什麼關係,小孩子不需要說那麼複雜的話。
這時,邢夫人從外麵走來,她到底是賈迎春的繼母,哪裡能不過來一趟,等著賈迎春過去給她請安嗎?彆鬨了好麼,賈迎春是嘉和縣主,又是安遠公夫人親自帶過來的,哪裡能讓她們過去。
當然是邢夫人自己過來,她沒有傻到這個地步,她沒有架子可擺的。
“母親。”賈迎春還是得這麼叫邢夫人,人家是賈赦的填房,也沒有什麼對不起邢夫人的。至於邢夫人對她不聞不問,對方跟她沒有血緣關係,沒有必要要求那麼多,何況對方的身份本身就低。
要是換成自己,自己也有可能什麼都不管,就過自己的小日子。
“前一段時間還瘦瘦小小的,如今,就這麼白白胖胖的,您真會養。”邢夫人看著安遠公夫人道,也不怕說這樣的話惹賈老夫人不開心,這都是事實。
不是他們不說這些話,賈迎春就沒有長好,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邢夫人不是奉承安遠公夫人,就是說了實話,反正她也不想賈迎春回府。賈迎春是嘉和縣主,背後又有那麼大的靠山,要是賈迎春在府裡,她要是沒照顧好人,就又有問題。
這心口就好像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喘不過氣,倒不如讓嘉和縣主待在安遠公府。這樣一來,安遠公府開心,自己也能輕鬆一點,給人當繼母哪裡有那麼好當的。
榮國府的生活確實比她娘家好,但這樣的生活也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