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元春進了宮之後, 她又發現現實和理想之間有多大的差距, 不管她是不是出身榮國府的, 既然她成了女史,就得做事情。在賈元春的眼裡, 那些都是下人們做的事情。
可是賈元春不能不做那些事情, 她必須得去做, 還不能讓抱琴去做。
要是抱琴去做了, 宮裡的那些人就會說,宮裡不是榮國府,她要是想當千金大小姐, 就彆進宮當什麼女史啊,就應該待在榮國府當千金小姐。
那些宮人是故意為難賈元春的, 要是沒有被上頭授意, 他們又不是傻子,哪裡可能去為難賈元春。哪怕賈元春當了女史,但賈元春的身份擺放在那裡,有幾個人敢真的對賈元春不好啊。
妃嬪們看不起賈元春, 要刁難她, 而皇帝想著就應該讓賈元春多被刁難。這樣一來, 賈元春才可能動用那些人。因此,沒有人幫賈元春做主。
賈元春傷心,卻也沒有辦法, 隻能咬著牙去做, 還得忍受那些妃嬪的責罵。
皇後偶爾看到賈元春傷心的模樣, 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做奴婢的,哪裡有不被主子責罵的,做不好,就得挨罵啊,否則等著大家供著她嗎?
就是那些低位份的妃嬪,還沒少被高位份的妃嬪說呢。
所以皇後根本就不可能去管賈元春,任由賈元春難過傷心。
賈元春終究還是到了甄太妃的宮裡,兩家有淵源,她過來見一見甄太妃也沒有什麼。
甄太妃的頭上已經有不少白頭發,她早前就見過榮國府的人,知道賈元春要進宮。隻是她現在就是一個太妃,不是皇帝的親娘,也不是皇帝的養母,跟皇帝的關係沒有那麼好,怕是幫不上賈元春。
她們這些太妃,不是沒有人給皇帝塞人的。到了後麵,那些太妃不是病死了,就是被送去守皇陵。
甄太妃心裡清楚,那是皇帝在震懾她們,不想她們這些太妃的手伸得太長。
“坐吧。”甄太妃看向賈元春的手,賈元春還沒有做什麼粗活,那些人再刁難,也沒有刁難得特彆厲害,“今兒,你來本宮這邊,本宮隻能告訴你一個字,忍。”
甄太妃當年很得先皇的寵愛,還挺囂張的,因為甄家接待先皇那麼多次,甄家有銀錢。那時候,她認為後宮裡就沒有其他的女人比得上,又因為先皇的元後早就死了,甄太妃更是囂張。
可是再囂張又有什麼,沒有立得住的兒子,什麼都沒有用。
等到後麵,甄太妃才明白先皇是寵愛她,可是那些寵愛在先皇不在的時候,就會成為毒。因為先皇的其他妃嬪也成了太妃,原本位份比她低的,有的變成平起平坐,有的身份比她高,那些人深宮寂寞,可不就是跑到她的麵前,諷刺她來了。
“這要忍到什麼時候呢。”這才幾天,賈元春就覺得自己忍受不住了,那些人都欺負她。
“忍到……這一輩子都得忍下去。”說什麼忍到成為妃嬪,那都是假的,甄太妃明白,後宮的妃嬪之間也有鬥爭,這絕對不是忍一忍就有用的。
賈元春現在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以後得忍更多更多的事情。甄太妃看著賈元春,現在這位還風華正茂,以後遇見的問題隻多不少。
“一輩子?”賈元春睜大眼睛,不是忍一時嗎?忍到成為妃嬪嗎?怎麼就成為忍一輩子了?
“低位份的妃嬪還是得低頭哈腰,得捧著彆人。”甄太妃道。
“……”賈元春有些恍惚,所以她還得成為高位份的嗎?
“而你,現在連低位份的妃嬪都不是。”甄太妃道,“你知道宮裡每一年死多少人嗎?又有多少女史死了的嗎?”
“女史也會嗎?”賈元春的手有些顫抖。
“隻要做得縝密,沒有遺留下證據,就有可能。”甄太妃見賈元春臉色這麼快就白了,她不是在嚇唬賈元春,而是真的,“就算你這樣的,在宮裡遇見事情,若是真的沒了,榮國府能如何?”
那些勳貴的女兒就有在宮鬥中死去的,他們也不可能跑進宮找皇帝要說法,他們隻會再送其他的女兒進宮。
現實就是那麼殘酷,甄太妃都知道,她當年是過得好,不代表她都沒有瞧見。
“在這個宮裡,手裡沒有幾個人就寸步難行。”甄太妃看著賈元春,要是不動那些人,賈元春在宮裡就彆想有好日子。要是動了那些人,又被發現了,也沒有好日子,所以就得小心。
賈元春聽懂甄太妃的話,那就是她手裡必須有人,還得用起來。
她現在就是沒有用起來,也不知道怎麼用。她又不能經常瞧見皇上,就算瞧見皇上了,又不能撲過去。所以隻能想辦法多出現在皇帝的身邊,再想辦法爬床。
過了兩日,賈迎春進宮了,她帶了一些種子來。沒有必要讓人帶著花盆來,帶著花盆來,太過麻煩了,倒不如帶一些種子過來。
皇宮那麼大,要遇見一個人還是很艱難的。但是賈元春和賈迎春就那麼遇上了,當賈元春身邊的人都朝著賈迎春行禮的時候,賈元春還站在那裡不動。
站在賈元春一旁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角,見著縣主怎麼還不知道行禮。
“賈女史。”賈迎春緩緩開口,“是該這麼叫你呢,還是應該叫大堂姐?”
賈迎春前幾日進宮的時候,賈元春就已經進宮了。隻是兩個人沒有遇見,沒有遇見,就不存在稱呼不稱呼的問題。
賈元春前些天也知道賈迎春進宮,但她不想見這個堂妹,總覺得不大對。對方是宮人要行禮的縣主,而自己不比宮女好到哪裡去。
這一次,是賈元春故意走到這些來的,她想看看賈迎春對她的態度如何,也許還能用得上。
“縣主。”賈元春這才給賈迎春行禮。
“宮裡不是家裡,我就不跟賈女史多說了,還得去見姑祖母呢。”賈迎春沒打算跟賈元春寒暄,她們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好寒暄的。
在賈元春還沒有進宮之前,也沒有瞧見賈元春多去找她玩耍,她們兩個人更像是陌路人。什麼親戚,看上去就沒有什麼接觸,以前沒有多走動,現在也彆走動了。
賈迎春不想自己成為被人利用的棋子,她也不可能幫襯賈元春。她自己就跟皇宮幾大巨頭關係很好了,根本就沒有必要再讓賈元春當宮妃幫襯她。
她也不怕以後失寵,太子表哥對她也不錯。
當然,太子表哥沒有想著娶她進宮,她不適合皇宮,太子表哥也就是把她當成親妹妹疼愛。太子才沒有那麼傻,本來可以兄妹友愛,非得當夫妻鬨騰,夫妻反目成仇比兄妹反目成仇容易多了。
太子還想好好地當儲君,不想被廢,也不想當皇帝之後被廢。因為賈迎春想要對付他,太容易了。
當今太子比賈元春還小一些,賈元春現在差不多十五歲了,本以為這個年紀是參加大選,沒成想是小選。她看著賈迎春離去的背影,又看著那些宮人對賈迎春行禮,看著他們對這個堂妹那麼好,賈元春有些心酸。
大家都是榮國府出來的,待遇差彆那麼大。這都是因為賈迎春有一個身份高的母親,若是自己的母親是郡主,那麼自己現在就不會如此尷尬。
尋常人,哪裡有隨意封郡主的,都是那些王爺之女。要是賈元春的母親是郡主,那麼她根本就沒有可能進宮當女史。
“姑娘。”抱琴走到賈元春身邊。
“叫什麼姑娘呢。”一旁的宮人開口,“都進了宮了。”
女史勉強能稱為大人,但是女史在皇宮裡,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
抱琴一聽那話,就知道自己又叫錯了,“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