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 賈老夫人不想回答賈迎春的話, 可不代表賈迎春就不說。
“月妹妹也是可憐, 一個孤女, 哪怕是住在外祖母家，那也是寄人籬下。”賈迎春道, “祖母可得好生關心一下，不過，月妹妹也不是祖母親生女兒的孩子, 又不一樣。”
不會說話, 就彆說話，賈老夫人真心不想聽到賈迎春說話。
“祖母也彆怪我說話難聽, 忠言逆耳利於行, 難聽是難聽一點, 但也是實話啊。”賈迎春不怕氣著賈老夫人，賈老夫人才沒有那麼容易被她氣著呢，對方的身體很好。
要是賈老夫人被她氣著，她也會幫著賈老夫人醫治, 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賈老夫人就是太偏心二房，必須讓她清楚地意識到，既然她偏心了, 那麼就做好承受偏心的後果。反正她不可能那麼敬著賈老夫人, 該孝順的東西要孝順, 但是有的話也得說出來。
真正分家以後, 二房的人就不可能再對賈老夫人那麼好, 畢竟以後要對賈老夫人好，送禮什麼的，用的就是他們自己的銀錢了，而不是直接從公中拿。
花費自己的銀錢，和花費公中的銀錢，到底還是不一樣。後者不用自己出銀錢，用的是彆人的銀錢，還能再獲得利益，那就是無本的買賣。
用彆人的東西獻殷勤，誰都誰。可是彆人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他們拿去獻殷勤啊，二房的人不是拿不出其他東西給賈老夫人，不過就是不舍得罷了。
彆看王夫人看上去沒有邢夫人那麼摳門，實際上也是因為王夫人多用公中的東西。
如今，王夫人不能再用公中的銀錢，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大方。但是王夫人依舊會讓廚房做一些吃食給賈老夫人，隻是那些吃食也就沒有那麼精細，做得也少。
王夫人就是讓賈老夫人知道二房大不如從前，那麼賈老夫人也就不會說二房的不是，反而會心疼二房。
賈老夫人確實認為二房過得不好，“讓你父親他們照顧著。”
那個江月還是彆到二房去了，二房本身已經沒有那麼多銀錢，為了還戶部的銀錢，已經把那些銀錢交給大房。
賈老夫人認為二房沒有必要那麼快把銀錢交給大房，等到以後要還的時候，也來得及。偏偏賈赦已經把話說到那個地步，二房也不好不給。
“在大房也好，至少不會短了她吃穿。”賈迎春點點頭。
“……”賈老夫人又不想說話了，賈迎春是什麼意思，是江月要是在二房，二房就會短了江月的吃穿嗎？
不得不說人的腦補能力很強，有時候不用彆人多說，聽的人光光靠腦補，就能把自己氣到。
“呀，我還是先去看看嫂子吧。”賈迎春自己走了，不多說，估計賈老夫人已經很生氣了。她還是帶著大胖橘走一走，讓賈老夫人舒舒心。
賈老夫人一點都不覺得舒心，就覺得這些人，太讓她頭疼了。大房的人就不能跟二房那樣跟她省心嗎？可是二房真的省心嗎？二房一點都不比大房省心，光光是一個賈寶玉，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之前還有一個賈元春呢。
作為一個做任務的下屬，江月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反正她不用出銀錢，就隻隻要好生地在這邊住著，也有月例。她才不去管那些事情，她隻負責盯著賈寶玉而已。
至於月例少，沒有足夠多的藥材，這沒有關係，國師早就給她留銀錢了，還有其他的人，她根本就不缺少投喂賈寶玉的藥材。
為了避免讓大房不開心，江月也不可能跟賈寶玉說自己當了朱釵，這容易讓人覺得大房的人對她不好，有損大房的名聲。江月心裡清楚著呢，她要在榮國府待著，就不能得罪那些人，能糊弄過去的就糊弄過去。
她在賈寶玉的麵前，隻要稍微表現得柔弱一些就好。嘉和縣主有神力可以種植藥草，她江月沒有神力，不代表她就不能種植藥草。
當賈寶玉得知江月種植藥草做藥膳之後，頗為感動。還說江月那麼辛苦，竟然要去種，都不能直接在府中拿。
賈寶玉也知道兩房分了，他沒有那麼多銀錢可以花。好在他平日也不需要用多少銀錢，又總待在榮慶堂，也就沒有多大的感覺。
他是沒有多大的感覺，可襲人他們很有感覺。特彆是襲人，襲人能拿回家的銀錢更少了，家裡人還說她大了，就悄悄地藏起來了，也沒有再跟過去那般為家裡考慮。
襲人心裡苦，隻能跟他們說榮國府的兩房分開，二房的不再走公中的用度，她們這些丫鬟屬於二房的，那用的就是二房的月例。哪怕襲人原本是賈老夫人身邊的，這時候也不好再用公中的月例。
大房都直接掰扯開了，襲人一個丫鬟也沒有辦法，就隻能用二房的。賈老夫人會補貼一些給賈寶玉，卻又不可能多補貼她們這些丫鬟，即使有賈老夫人補貼，賈寶玉手上的銀錢也少了。
襲人以前就有從賈寶玉的手上拿一些銀錢的，隻是賈寶玉不在意而已。而現在，賈寶玉沒有感覺銀錢少了有什麼不便，襲人也不好在賈寶玉的耳邊多說。
要是多說幾句，賈寶玉就該說她怎麼在意這些俗物了。
可是襲人這樣的丫鬟就是在意這些俗物，這些金銀能讓她的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她自己在府裡也能過得好。那些丫鬟奴仆，不都想著主子多賞賜一些銀錢麼。
由奢入儉難，這就是襲人的看法。
江月身邊也有榮國府的丫鬟，江月沒有打賞她們太多銀錢，畢竟她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哪裡好給那麼多銀錢。所以她就是給一點，給的不多，也不怕那些丫鬟婆子嘴碎說她。
她本身就不是為了那些丫鬟婆子惹來的，那些人要說就說吧。
江月本身就沒有多少銀錢打賞賈寶玉，有時候也會在賈寶玉麵前表現出為難的神色，賈寶玉怎麼忍心她過得不好呢，偶爾還得拿一些銀錢給江月。
江月當然會推拒，但是賈寶玉還是硬是要給她，怎麼能讓月妹妹生活得那麼艱苦呢。
賈寶玉認為大房那些人都是壞人，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對他的月妹妹好。但是他的母親又不願意月妹妹來二房，他就覺得月妹妹過得越發辛苦了。
因此，賈寶玉就更喜歡跟江月一塊兒了。這樣一來，襲人得到的東西就少了。
在賈寶玉真正的姐姐妹妹，堂姐妹，表姐妹，她們沒有不滿的時候，襲人就不大樂意了。襲人就想賈寶玉把銀錢都給她，而不是給其他的人，認為江月慣會裝模作樣，一個千金小姐，還要從賈寶玉這邊拿銀錢。
襲人被王夫人叫過去說話的時候，她還說江月的不是。要是賈老夫人問起，襲人也會說江月的不是。有時候說得不是很明顯，但彆人也明白她的意思。
鴛鴦幾次見到襲人如此，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大家都是丫鬟，可是人家襲人野心大，在賈寶玉那邊也算是當家丫鬟了，又總喜歡管著賈寶玉那些。
其實鴛鴦也明白，不過就是因為賈寶玉把東西給了江月，襲人得不到那麼多東西了。
“鴛鴦姐姐。”襲人在鴛鴦的麵前也會說幾句，“那月姑娘總從二公子這邊要東西也不是一回事，她現在可是住在大房的。”
“二公子也是她的表兄，二老爺還是她的二舅舅。”鴛鴦提醒襲人，人家是正經的親戚，而襲人就隻是一個丫鬟。
“不過就是庶出來的。”襲人不屑。
“……”鴛鴦沒有跟襲人繼續說了，對方看不明白，她多說也是無用。
賈迎春從榮慶堂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鴛鴦和襲人站在一處。
“縣主。”鴛鴦看見嘉和縣主，當然是乖巧地行禮，沒有因為自己是賈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就端著架子。她早已經看明白了，那就是她在嘉和縣主這樣的人物麵前，什麼都不是。
嘉和縣主要是想懲罰她，賈老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鴛鴦也不可能傻乎乎地去得罪嘉和縣主，對方身後有那麼多靠山，而且對方對他們的態度也沒有多差。
至於襲人總覺得嘉和縣主不好，那是因為襲人的心大人。
襲人看到嘉和縣主，不大情願的行禮，同時也有一絲害怕與怨恨，她還記得自己之前被嘉和縣主身邊的人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