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巨龍飛起時,坐在看台上的人感受著它掀起的狂風,心中的感受是無比震撼的。
就連每天都與直哉相處的甚爾,也無法避免。
他遙望著天上威風凜凜的巨龍,其他人能看見的,他也能看見。當周圍的人驚歎時,他能知道他們談論的是怎樣的景象。
可為了幫直哉掩飾滅儘龍具有實體的情報,他要故意裝作什麼也看不見的樣子,眼神飄忽地在空中四處亂轉。
“他們在說什麼?”
直毗人的近侍還沉浸在震驚中無法自拔,聽到他的問話,恍惚地回答:“龍……一頭巨龍!”
見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甚爾悄悄勾起了一個笑容。
那是一頭龍,他早就知道。
‘果然,這種咒術才是最棒的。’他忍不住想道。
看台下的加茂族人對著直哉點頭哈腰半天,才叫直哉聽懂了他的意思,朝滅儘龍招了招手。
巨龍起初還有些不情願,惡狠狠地吼了那人一嘴,直接給他吼得跪下了。
直哉略微板起臉:“阿咩!”
滅儘龍這才從喉嚨裡發出委屈的‘咕嚕嚕’聲,老老實實鑽回了他的影子之中。
再次看見巨龍出入直哉的影子,這下,就算是再疑心的陰謀家都不得不承認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禪院家五歲小孩,可能真的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是禪院家的十影法術師!
……
“什麼?!”
五條悟一下子坐直了身板。
他蔚藍的雙眸緊緊盯著底下的人:“你確定是十影法?”
將這個消息火速傳達給神子的五條族人咬著牙說道:“根據我們的觀察員的情報,是的。”
“他多大?”
“……”五條族人再次磨牙,“回大人的話,他今年五歲。”
正是和他們的神子差不多的年齡。
說起五條家對十影法的觀感,那豈止一個厭惡了得。想當初五百年前,擁有一位六眼無下限術師的五條家正如日中天,卻被禪院家那個人嫌鬼憎的十影法術師毀了。他們奉之為神明的六眼與那人同歸於儘,自那時起,五條家便恨死了十影法,連帶著和禪院家也結了仇。
這不,一百多年前,五條家的先祖跟著當時的天皇一起遷都,為的就是離禪院家遠一點。
而且這些年來,隨著咒術協會的成立,五條家和禪院家沒少為了裡麵的話語權撕頭花。雙方今天我搶了你的委托,明天你把我的族人害死,仇恨越結越深。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五條族人,天然的對禪院家、對十影法有一種抵觸。
而且他們認為,他們尊重的神子也應該和他們站在同一戰線上。對於這個疑似十影法的禪院小崽子,就應該果斷地出手把他搞死!
然而神子沉默了許久,一直沒有表態。
當跪在下麵彙報的五條族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抬起頭的時候,卻從神子的臉色看到了不得了的表情——
——他在笑。
不是平常總見到的那種散漫而嘲諷的笑容,也不是應付長老們時那種仿若神明一般萬事不經心的笑容。
而是一種,很普通的……像真正的六歲孩子一樣的,高興到雙眼都被點亮了的笑容。
這一刻,他不是五條家的神子,也不是什麼悟大人。他是單純的他自己,他是五條悟。
“……哈哈!”白發藍眼的孩子開心地笑出了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有些激動地重複了一遍。
那個曾經見過一麵,臟兮兮的小貓崽……他的影子裡孕育著連他的六眼都看不透的東西!原來那就是十影法啊!
五條悟笑得像是終於找到了玩具的小孩——而且還是他曾經一眼就看中的玩具!
他眼光真好!
跪坐在下首的五條族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笑容,他本能地產生了一種恐慌感。
不對,神子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應該像個孩子一樣,單純地笑起來。
他應該永遠高高在上,永遠眼中不沾凡塵。
“悟大人……”他忍不住出言打斷。
五條悟此時心情很好,微微轉頭,臉上的笑容還沒收斂,“嗯?”
五條族人咽了咽口水,“我們該如何處理這個……禪院家的十影法?”
他甚至不願叫出直哉的名字。
五條悟的笑容逐漸淡了,他睜著一雙透徹到能看透人心的藍眼睛,仿佛有些迷惑地複述道:“處理?”
“什麼叫‘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