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抑製不住地感到緊張,手腳發涼,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忽然,他不經意地瞄到直毗人的臉,看見他正悄悄對自己做著口型——
‘光。’
……是了,他曾對直哉說過,如果他是禪院家的光,就永遠不必擔心自己做的不對。
十影法會值得禪院家所有的耐心。
所以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當著這些見多識廣的老怪物的麵,撒下一個彌天大謊,讓他們相信自己就是那道禪院家等待了五百年的光!
直哉深吸了一口氣,在禪院家所有長老們無比期盼的視線中,緩緩抬起了自己的雙手。
他做出一個‘刺蝟’的手影,輕吐出那個震驚過所有人的名字。
“【滅儘】——”
……
“怎麼是你?”
在回到直哉原本的小院時,甚爾遠遠地注意到了一個人影。
是真奈。
他們已經許久不見了,自從她上次利用條月禦子引起騷亂過後,甚爾就再也沒見過她。
此時再見,他也隻是皺起了眉,絲毫沒有見到故人的熟稔感。
真奈消瘦了不少,在失去自己的術式和臥底的身份後,她在禪院扇身邊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
她的雙眼中已經沒有了光。
聽到甚爾問話,她也隻是機械性地抬眼,回答道:“扇大人將我送回來謝罪。”
甚爾一回想,的確是有這麼一個事兒。
當初她的一意孤行差點害死了直哉,雖然本意並非如此,但結果就是直哉被迫暴露了秘密,而她也因此被直毗人趕走了。
甚爾本以為直哉會出言留下真奈,可事後問起,他卻一反常態地冷靜道:“是她自己要走的。”
於是甚爾以為是真奈沒有臉麵再留下來。
現在被禪院扇像送個物件一樣打發回來,她心中想必也很不是滋味。
……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很稀奇的,甚爾沒有出言嘲諷真奈,他隻是很平靜地說:“你也好、我也罷,我們很快就不會再出現在他身邊了。”
身為禪院的‘光’,他會擁有更訓練有素的侍從,然後像神明一樣被供奉起來。
真奈的瞳孔微顫,終於有了幾分活人的氣息,她輕聲問道:“他們說直哉少爺覺醒了十影法……”
甚爾頷首:“是真的。”
不是真的,也隻能是真的。
自從滅儘龍出現在世人眼裡的那一刻,直哉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真奈似乎從他平靜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某種深藏著的壓抑情緒,她忽然笑了,憔悴凹陷的眼窩中,一雙精致的鳳眼顯得格外黑亮滲人。
“你終究帶不走他。”
甚爾其實很想回刺她一句:你想要的也不可能成真,直哉不會與直毗人反目了,他們會一直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一條改變禪院家的戰線。
但最終他也沒有拿這些話來刺傷真奈。
他有些疲倦了。
放眼望去,直哉的庭院還一如往常。隻是曾經在庭院中的三個人都不會再回來了。
物是人非。
……
“天呐……!”
和交流會上那些人一樣,禪院家的長老們一看見滅儘龍,就被它的強大和威嚴攝去了心神,口中唯餘驚歎聲。
他們似乎還想靠近來看看它,但是都被它威嚇著逼退到十米以外。
那餓狼般的視線實在磨人,要不是直哉壓著,滅儘龍早就暴動了。
它伏低了身軀,將直哉嚴嚴實實地護在腹部底下,不許任何人窺探。
大長老最先回過神來,滿臉讚歎地問直哉:“這隻式□□字就叫做‘滅儘’?”
直哉抿了抿唇,低聲道:“對。”
其實是叫阿咩,但他不打算告訴這群人。
接下來,大長老又代表其他人問了他一些問題,大多是有關於滅儘龍的強度以及能力的。
直哉瞞下了它可以吞噬咒力的情報,隻說它擁有極強的肉/體破壞力,甚至連它超強的自愈能力都沒提。
他擔心這群人一個上頭,要求他和滅儘龍現場演示一下。
不過這也足夠了,記載中的兩隻玉犬還沒這能耐呢。
大長老越問越滿意,直哉的言談舉止都十分沉穩。對他提出的問題全都對答流暢,思路清晰,根本看不出是一個五歲小孩的樣子。
一開始他還有些驚奇,不過仔細想想,他們禪院家十影法的繼承人的確應該與眾不同,任何優點放到他身上都是理所應當的!
大長老非常自然地接受了直哉不同尋常的表現,並表示自己總算明白五條家那群死老頭子在提起自家六眼的時候,為什麼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勢了——這種發自內心的驕傲,真的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