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當直哉拎著渾身脫力的善逸回來時,桑島慈悟郎是幸災樂禍的。
他笑得像個老頑童,戲謔地問善逸:“怎麼樣?是不是原來的訓練計劃比較好?”
善逸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蔫巴巴地回答:“嗯……”
片刻後, 他又小聲補充道:“直哉先生簡直比惡鬼還惡鬼。”
設置一片雷暴來追著他劈, 美其名曰敏捷性練習也就罷了。問題是直哉對於他的實力水平了解得過於清楚, 以致於雷電落下的頻率剛好卡在善逸最快的速度上,慢上半分都會挨劈。他隻能時刻不停地繃緊了皮,拚命逃跑。
可即便如此, 他也還是被劈了一下, 渾身冒著青煙被直哉拎了回來。
直哉挑眉, “看來我製定的訓練內容還是太少了, 善逸君居然還有力氣抱怨, 要增加難度嗎?”
善逸立刻誠懇道歉:“我錯了,不該說您是惡鬼的。”
“嗯?”
善逸飛快改口:“直哉先生就是這世上最認真負責的指導, 能在您手下訓練我倍感榮幸。”
直哉哼笑:“這還差不多。”
桑島哈哈大笑。
直哉稍微嚇唬了善逸一下,轉手就把他交給了桑島。他要去準備今天的晚飯了, 用他的話來講, 那就是‘胡蘿卜加大棒’——艱苦的訓練是棍棒,而美味的食物則是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卜。隻有雙管齊下,才能讓善逸慢慢擺脫過去自甘平庸的自己, 發憤圖強。
善逸現在還在想著訓練結束時,直哉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如果我能一直留在這裡,絕不會用這種方式逼迫你。但是善逸君,我的時間並不多,你要儘快學會自己成長……越快越好。”
他反複琢磨著這句話中透露的信息,茫然地問桑島:“爺爺, 直哉先生他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
為什麼會強調自己要離開的事呢?
桑島的臉色一變,“你問他了?”
善逸被他的表情嚇得無所適從,“沒、沒有啊,怎麼了?”
桑島這才鬆了一口氣,不著痕跡地看了廚房那邊一眼,沉聲對善逸說:“記住,不要問他的來曆和過往。”
這是產屋敷在信中反複對他強調的事情:不管直哉對他們有多麼友善,他們都必須謹記,除非他自己想說,否則永遠不要試圖刺探他的情報。
有些時候,無知未必是吃虧,刨根問底反而不好。
善逸想起金獅子,還有直哉影中那些尚未露麵的聲音……或許爺爺是對的,真相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難以置信。
能夠馴服那樣凶猛的怪物,直哉難道真的像外表體現出來的那樣溫和嗎?想想他毫不猶豫抽向金獅子那一劍吧,但凡這一劍對準的目標是人或鬼,對方可能都已經灰飛煙滅了。
他究竟是經曆了怎樣的事才能變成現在的性格呢?
香氣很快從廚房中傳來,善逸吸吸鼻子,小聲嘟囔:“不過我還是覺得,直哉先生人挺好的,沒有那麼可怕……”除了訓練的時候,訓練中的直哉真的毫不留情。
桑島歎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孫子的腦袋瓜。
“能在這個年齡遇見這樣的人,也算是你小子的幸運。”
不是誰都有這份幸運,能夠獲得直哉的教導的。善逸也是因為對雷電的適應體質,所以才得到了對方的另眼相看。如此難得的經曆,能多體驗一天是一天,哪管接下來他會去哪裡,什麼時候離開呢?
廚房中,直哉正在把最後的食材下到鍋裡。
角落裡,和柴火垛混在一起,表麵上貼著一張符咒的木箱子動了。
“唉,不是我說,那小子哪有什麼了不起……”童磨在裡麵嘀嘀咕咕,“你對他也太好了吧?”
直哉頭也不回道:“閉嘴。”
看!對他就凶得跟什麼似的,這公平嘛?!
童磨很不服氣,“他不就是耳朵好點,頭發金點。我的頭發也是金色的啊,你怎麼不教導我?”
直哉瞄了他一眼,“想挨打直說。”不必這麼委婉的。
童磨:“……對不起,當我沒說。”
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後,又開始耐不住寂寞,試圖沒話找話。
“能給我換個箱子嗎?現在這個太小了,也壞了,我都能透過縫隙看到外麵。”
區彆對待也就算了,起碼給他把箱子補一補啊,往上麵貼了張紙算什麼,糊個窗戶嗎?
直哉聞言,危險地眯起眼睛,“你最好沒有把這裡的情報透露給鬼王知道。”
“怎麼會!”童磨立刻否認,“他現在應該忙著把下弦的空缺補上呢,哪有時間來管我。”
其實無慘已經認定這個上弦貳算是廢了,即便後來直哉解開了他的五感,也再也跟童磨沒溝通過。
而童磨也一直注意屏蔽自己的思想,從來沒有給無慘透露過任何與直哉有關的消息。
直哉冷哼:“你最好沒有。”
不然他就把他剁吧剁吧,和土豆一起燉了,給金獅子加餐。
這段時間因為他的存在,無慘可謂損失慘重。下弦死的死傷的傷,上弦至今無人回應他的命令,不過就算回應了無慘也不敢再讓他們去找直哉。
有童磨的慘痛教訓在眼前擺著,他無論如何不會再往直哉口中送上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