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頻頻側目,她卻像是看不見一樣,一個勁兒地蹦躂,生怕孟年華瞅不見她。
眼見著他們要走出來了,左顏也跟著在護欄外麵往同一個方向走,剛走兩步又回來拉上遊安理,然後興衝衝地朝著孟年華跑了過去。
左增嶽笑著看了老婆一眼,在左顏蹦躂到麵前的時候,故意開口說了一句:“你親爹這麼大一個人在這兒站著,你瞅不見啊?”
左顏鬆開遊安理,十分狗腿地上前去拉起他的手,一臉欣慰地說:“辛苦你了,左同誌,人民群眾都在等你回家吃飯呢。”
左增嶽笑出了聲,旁邊的孟年華看了她一眼,左顏立馬又鬆開了自己親爹的手,兩隻手一起抓住了她的手,一邊上下搖晃,一邊深情地說:“也辛苦你了,孟教授,人民群眾不會忘記你的付出,快跟我回家吃飯。”
左增嶽跟旁邊拉著行李箱的青年說了幾句,讓他也早點回家休息去,又囑咐了他幾句路上注意安全,目送著他走之後,拉過了行李箱開口道:“好了,先回家吧,你遊老師還要趕時間呢。”
他說著,看向了一旁的遊安理。
“小遊啊,這段時間真的太感謝你了,都除夕了還要勞煩你把她送到機場來。”
遊安理搖了搖頭,平靜地回答:“沒有,我也想來看看您和孟阿姨,提前跟您說一聲新年快樂。”
左顏這才聽明白,頓時湊到遊安理麵前,急急忙忙問:“你要回家了嗎?你不是要跟我們一起過年嗎?都這個點了你上哪去啊?”
孟年華皺了皺眉,開口道:“左顏,遊老師送你過來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聽話,好好跟老師說再見。”
左顏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遊安理,抿起唇不說話。
機場裡人太多,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左增嶽拿起行李箱,開口打破了僵局。
“再晚就不好打車了,走吧,我們先送小遊過去。”
遊安理沒有意見。
應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而左增嶽和孟年華都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從來不跟人假客氣,這種時候謝絕隻會顯得不領情。
她開口道:“那就麻煩您了。”
“哪兒的話,是我們麻煩你了,交給你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孩子。”
左增嶽說著給了左顏一個眼神,左顏看了看孟年華的臉色,最後還是一個字沒再多說,跟上他們往機場外麵走去。
左增嶽這趟回來,在轉機接孟年華的時候就已經讓身邊的人都回去過年了,隻有順路的秘書跟他一路,剛剛也已經離開。
他不愛搞那些形式上的東西,提著行李走出機場後,就隨便叫了輛出租車,安置好行李,等後車座的人都坐好後,自己上了副駕駛座,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告訴司機地址。
左顏聽清了地址,既不是家裡,也不是爺爺奶奶家,而是城郊靠近城鄉結合部的一個區域。
她側頭看了眼左邊的遊安理,忍住了開口問她的衝動,但一路上都在用沉默跟所有人置氣。
——連她爸都知道遊安理要回去,隻有她不知道,真的太氣人了!
然而氣歸氣,這一次卻也是左顏第一次知道遊安理的家住在什麼地方。
她自己生了一路的悶氣後,又忍不住開始好奇遊安理從來不肯提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又到底是為什麼非得回家。
彆人回家,那是因為家裡有人等著他們回家過年。
可遊安理不是啊。
左顏知道的,遊安理的心裡已經沒有很在乎的親人了,要是有的話,不會在做家教的這段時間裡從不提及,家就住得那麼近,她卻基本沒有回去過。
要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了解遊安理,左顏覺得,大概隻剩自己一個了。
所以在這沉默的一路上,她不僅生氣,還很難過。
——因為遊安理也是不開心的。
十八歲的左顏還不太明白,為什麼人會有不願意卻非做不可的事情,以及不想去卻又必須要去的地方。
她向來隨心所欲,不喜歡枯燥無聊的功課就不學,不愛跟學校裡抱團玩的同學打交道,就乾脆不交朋友,所以不想去的地方,她都可以不去。
就連學校也是,在遊安理出現之前,她想請假的話有一百種辦法能成功,問題隻在於她願不願意用孟年華回家後教訓她的代價來換而已。
所以在大部分的事情上麵,左顏都是有選擇權的,也就導致了她不明白什麼叫“不得已而為之”。
儘管還不太明白,她卻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越是離目的地近,遊安理的心情就越差。
出租車最後停在了一條坑坑窪窪的老街路口,往狹窄的巷子裡一望,各家門前已經貼上了喜慶的對聯和福字,最深處隱隱能看見一棟筒子樓,錯綜複雜的電線橫在巷子中央,上麵掛滿了洗完的衣服,還有褲衩和內衣。
遊安理麵色平靜地開口跟左增嶽道了謝,又和孟年華打了聲招呼,便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左顏欲言又止地看向她,整個人趴在了窗邊,一雙眼睛盯著她,眨也不眨。
遊安理頓了頓,還是對她開口道:“新年快樂,回去吧。”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