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增嶽歎了口氣,跟孟年華對視一眼,最後隻能開口道:“因為今天是遊老師父親的忌日。”
十五平米的房間內,小小的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好了貢品。
遊安理點燃手中的香,看見一縷煙霧飄入空中後,將燃燒著的香放進了香爐。
方桌的正上方掛著兩張黑白照片,一男一女,男的還很年輕,女的已經飽經風霜,眉眼全是被生活壓垮的痕跡。
遊安理放上了香,一言不發地看了會兒照片,在煙霧繚繞中走神了片刻。
等她回過神來,香爐裡的香已經燃了一半。
像完成任務一樣做完這件事後,跪在桌前的身體慢慢扶著牆站了起來,她彎腰錘了錘有些發麻的雙腿,然後走到牆角占據了三分之一空間的書桌前,坐下來打開了台燈,翻出一本書來看。
麵前的書頁翻了許久,遊安理卻一行字也沒看進去。
她掃了眼旁邊的帆布包,兩秒後又垂下頭,換了一本書來看。
原定的計劃一旦更改,需要重新掌握的知識就成了刻不容緩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沒有浪費的餘地。
遊安理翻開麵前這本晦澀難懂的專業書,一頁一頁地強迫自己讀了下去。
台燈一直亮著,她也一直看著,香爐裡燃儘後化作灰燼的香也快要散儘餘味,沒有供暖的屋內幾乎要與室外同一個溫度。
所以下雪的時候,遊安理也第一時間察覺了。
舒服的日子過久了,一回到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她也有些難以適應。
於是就更顯得以前的自己有多天真。
心比天高,實際上卻沒有能輔以野心的堅若磐石。
既不能斷絕“由奢入儉難”,也無法抵擋每一種真實的**。
大概她從一開始就想要的太多,才會直到現在也一樣都沒得到。
遊安理起身找出了棉被,這些東西已經太久沒有用過,摸起來是潮濕的,還散發著一些味道。
回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麵不改色地將棉被鋪好,打開牆角的一個“小太陽”,對著棉被開始用溫度慢慢烘烤。
等烤得差不多了,也就能睡了。
遊安理檢查了屋內的電路板和電插頭,一邊看書,一邊守著棉被,等到裡裡外外都烤乾爽了,才將電源關掉,拔了電插頭。
屋內越來越冷,外麵的雪多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遊安理從書桌下麵拿起一摞乾淨的書,隻擦了擦就放到了榻榻米上,當作枕頭。
至於原本的枕頭,這麼久沒用已經不成樣子了,隻等明早扔到外麵的垃圾桶裡,結束它的一生。
遊安理關了台燈,屋子裡一下子就黑了,她憑著記憶走到榻榻米旁邊,正準備睡覺,桌上的帆布包內就傳來了手機震動的聲音。
時間已經快到零點了,會在這時候給她打電話的人找不出第二個。
遊安理轉身走到書桌前,連台燈也沒按開,直接摸著帆布包找出了裡麵的手機,翻開手機蓋。
看到來電顯示的電話號碼,她頓了頓,按下接通鍵,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遊安理。”
那邊的人小聲喊著她。
遊安理笑了笑,問:“你在做賊嗎?”
大半夜不睡覺打電話過來,想也知道是背著爸媽偷偷摸摸乾的。
女孩的聲音放得更低了:“……那個,是這樣的,你身上有錢嗎?”
遊安理頓了頓,一邊按開台燈,一邊拿起掛在椅子上的外套穿在身上,然後抓起鑰匙打開了鐵門。
一出房間,外麵的冷空氣就凍得人臉色發白。
遊安理站在走廊上往巷子外麵望了一眼,看見閃著的車燈後,緩緩呼出一口氣,開口道:“你在原地等我,彆掛電話。”
她轉身回了屋內,一把拿起帆布包就出了門。
從走廊到樓道,再從樓道下來,一路上都沒有燈。遊安理跑下樓,借著巷子裡唯一沒壞的路燈避開了泥濘的水坑,直奔巷子外麵。
閃著車燈的出租車就停在巷口,暖黃的車燈一閃一閃,將雨點般大小的雪花映出了墜落的軌跡。
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女孩正在車前跺著腳,一蹦一跳得沒個安分的時候,聽見跑出來的腳步聲後,她立刻抬起頭看過來,然後在原地蹦得老高。
“遊安理!”她喊了一聲。
遊安理捏著手機的手指已經凍得僵硬,帶著溫度的呼吸卻因跑得太快而不停地往外冒,成了一股股白霧,氤氳了眼前的一切。
她終於放下了舉著手機的那隻手,放緩腳步,朝她走過去。
左顏卻已經等不及,一個衝刺過來,撲進了她的懷裡。
遊安理伸手,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