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英瞅見侄兒眼底興趣盎然,心中惡寒,“她是何人與你何乾?”
寧少爺回眸見寧英臉色難看,笑著施了一禮,“小姑,我隻是隨口問問,彆放在心上,對了,聽父親說,門外小巷停了一輛馬車,好像來了貴客,我去瞅瞅。”
寧英眉色一皺,看著他瀟灑的背影,吩咐侍女道,“我先回房,你去打聽是什麼人來了。”
內閣今日非謝欽當值,他忙完公務便早早吃了堂食出宮。
原想回府陪沈瑤,半路想起沈瑤還在寧家赴宴,便吩咐車夫將馬車停在偏僻的小巷,等著沈瑤用完午宴便可接她回去。
謝欽沒打算進去,自然也就沒著人通報。
隻是他這輛馬車在京城實在是無人不識,眼尖的管事發現,立即去通報府上管事的大老爺,大老爺換上官服急匆匆從側門迎了出來,果然瞧見平陵坐在車轅上喝水,見他過去,平陵跳了下來朝他拱手,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
大老爺也回了平陵一禮,旋即立在車簾外朝謝欽作揖,
“首輔駕臨,也不通報一聲,下官不曾遠迎失敬失敬。”
朝中官階森嚴,即便謝欽堪稱是他師弟,寧大老爺也不敢拿喬,他往裡一指,
“宴席剛開,還請大人移步堂內,下官給您額外設了一席。”
寧大老爺以為謝欽是來赴宴的,隻是來的晚了些。
謝欽將簾子掀開,朝他頷首回了一禮,
“寧大人去忙,本官就不進去了,在此恭祝老太君鬆鶴延年,泰康如意。”
寧大老爺麵色僵了僵,斷沒料到謝欽到了這裡不肯進去,既如此,來做什麼?
謝欽一貫不與人解釋,他隻得將目光移向平陵,平陵笑著彎了彎腰,
“我家主子是來接夫人的。”
寧大老爺如被擂了一鼓,朝中人人傳謝欽是個妻管嚴,難道真有此事?
到底是在朝廷浸潤的老人,大老爺心中再駭麵上卻不敢露出半點,
“原來如此,那....”既然謝欽不肯進去,寧大老爺也不好強求,可不表現些,倒顯得他輕慢,幸在一回眸,管家擰著一盒點心瓜果與一壺茶來。
謝欽也不好推拒,便叫平陵收著了。
“寧大人去宴客,不必管我。”
寧大老爺進退兩難,不管謝欽是不成的,但一屋子貴客也不能怠慢。
踟躕之際,府上四老爺過來了,寧大老爺讓四弟陪著謝欽,自個兒告退回了正廳。
寧英收到消息,便上了寧府一三層小閣樓,此閣樓是老太師在世時的藏書閣,她來到窗口舉起一麵西洋來的望遠鏡往巷子外瞅了瞅,果然瞧見謝欽的馬車停當此處。
“他為何不進來?”
侍女搖頭,“奴婢也不知。”
寧英舉起望遠鏡端詳著馬車不動,車簾是撩開的,隻是謝欽坐在塌上,身影被車壁所擋,瞧不清楚,唯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手指,看模樣當是在看書。
腦海不自禁回想少時與他一道赴學的光景。
敞耀的小軒窗內,他一襲月白長衫席地而坐,麵前焚香煮茶,青煙嫋嫋,他手執書卷似在默背,神情專注,氣質內斂,如皎月般無暇,如此高雅清貴的男人,任誰瞧一眼都能被他折服。
寧英自認滿京城也就她堪與他相配。
偏生被執拗的父親耽擱了婚事,好不容易熬到鄭二離世,她得以解脫,聖上又一封聖旨將他配給了一個鄉下女。
熟悉的手骨富有節奏地在車窗敲了敲,該是在尋思朝政,多少年過去了,他一點都沒有變。
謝欽不肯進府是何緣故,寧英百思不得其解,隻能乾坐在這陪他。
侍女遞來了午膳,她也不曾動。
一身飄逸的衣裙迎風坐在閣樓的窗台上,謝欽隻消往外望了一眼就能看到她。
等了不知多久,忽然間側門邁出一道影子,那道身影格外招搖,寧英很快認出是沈瑤,她坐直了身,連忙示意侍女遞來望遠鏡給她,她一眼望過去。
隻見沈瑤一身銀紅的裙衫,跟個翩躚的蝴蝶輕快地朝謝欽奔去。
寧家人見狀相繼退開,離得遠遠的。
想是聽到動靜,馬車內的男人擱下了書卷,不消片刻,那沈瑤迫不及待鑽進了馬車。
從她的方向恰恰能看清沈瑤的臉,白皙俏媚,滿臉嬌嗔,二人不知在說什麼,沈瑤笑得格外肆意張揚,如同三月裡的朝花,儘展妍姿。
寧英這一刻心跟被針紮了似的。
眨眼功夫,那寬大的手臂伸了過去,好似攬住了沈瑤的胳膊,沈瑤乘勢往他懷裡一栽,寧英心底湧上一股惡心,這種女人除了投懷送抱還有什麼本事,寧英心想謝欽君子如玉,光天化日之下定嫌棄她這般輕浮的行徑,必要推開她。
沈瑤不知為何嬌軀很快仰身一躲,讓寧英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那一直不曾露真容的男人,竟是循著她的唇追過去,雙手按住她的肩骨,將她徹底往懷裡一摟,她清晰地看到沈瑤享受地閉上了眼,似沉浸在謝欽攻勢下。
男人一身緋袍寬肩窄腰,青玉而冠,瞧得清晰,確認是謝欽無疑。
他的動作甚至稱不上溫柔,迫著懷裡的女子仰麵承受他,掐住她腰身將她壓下去.....
哐當一聲,望遠鏡跌在重簷,順著黑瓦重重摔去了地麵。
寧英一張臉煞白如雪。
她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那個索吻的男人,是謝欽。
是她心目中高潔無塵,矜貴無雙的當朝首輔。
車簾被放了下來,平陵又快又穩地駕駛馬車在京城大街小巷馳騁。
謝欽未喊停,他便不敢止步,以至於謝府外圍的街道都被他繞了幾圈。
沈瑤掛在他懷裡氣若遊絲,胸前的布兜被扯開一半,裙衫更是皺成一團,未免發出聲,她嘴裡還叼著三塊乾淨的帕子,委屈巴巴望著謝欽,波光流轉,媚眼如絲。
她渾身上下明顯看出被欺負的痕跡,倒是那是始作俑者衣冠楚楚,連頭發絲都不曾亂一根。
謝欽替她將裙擺鋪平,愧疚地將她嘴裡的帕子給抽出,
“這衣兜我不太會,辛苦肆肆自個兒拾掇。”
沈瑤將衣裳一扯遮住那春光,狠狠剜了他一眼,“您今個兒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刺激?”
說來她正受了一肚子氣打算拿謝欽開涮,結果反倒被他吃乾抹淨。
謝欽直勾勾凝望她眉眼,“肆肆老實交代,今日打扮得如此招人,可是要去見什麼人?”
他擔心沈瑤要與劉端會麵。
沈瑤愣了下,便知他誤會了,原想告訴他她是為赴宴而盛裝打扮,既然謝欽沒往那塊想便罷,至少說明他壓根沒把寧英放在心上。
她又妖嬈地往他懷裡一蹭,“怎麼,我打扮成這樣,你很喜歡?”
謝欽看著耀眼得過分的女人,定了定神,如實道,
“我很喜歡。”
沈瑤抬起雪白的手臂覆上他麵頰,循循善誘道,
“若我穿著白裙撫琴吟詩,你會不會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