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夜幕降臨之後,長鳴街整天街道都安靜下來,悄無聲息。夜晚的天空一個星子也無,幕布籠罩般烏黑泱泱一片。

桓宅就坐落在長鳴街東麵,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幾進幾出的宅子,又是帶跨院花園子,裡頭自是不缺假山石湖水榭,麵積實在算不得小。

說起來桓家在泰安縣可很有些名聲,本地人就沒有不知道的他家的。

桓家祖輩往上數著好幾代都是這泰安縣人。

他家先祖輩就有本事,一代一代置業下來,到了桓老太爺這一輩,桓家已經是泰安縣很有名望的鄉紳大地主。

往下頭鄉裡去的成片連綿不絕打眼忘不到邊的水地農田都是桓家的。往常些年份來泰安縣上任的知縣也都想著和桓家打好關係。

桓家哪裡都好,唯獨有一條,子嗣不豐。

這可把桓家人給愁死。

桓家這幾輩的男兒哪個不是可勁地往後院抬妾室,除了有正經名分的,那些個丫鬟通房更是不少。然有時候老天就是這麼為難人,偏生不讓你如意。

桓老爺本就是獨子,到他那一代,他娶的是隔壁縣同樣鄉紳人家周家的小姐,這個不算後院還有一籮筐的妾室通房。

可是這麼多女人,硬是沒有一個給他生出個一兒半女。

堪堪等到了三十出頭,他夫人才有了身孕。

把桓家人高興得,幾乎沒把周氏當菩薩供起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出了個姐兒。

當是時,家中老人很失望了一陣,不過旋即複又看來高興起來,無他,就是個女兒那也金貴,盼了多少年才盼來的,桓家這裡一個孩子都沒,偌大的家產可由得誰去繼承,女娃好歹也能立女戶招贅不是?!

桓家也真是後來就再沒得過一個孩子,隻能歎息認命了,安安心心教養這唯一的一個姐兒,金疙瘩一樣長大。

桓家姐兒到了十三四歲時,桓家就準備給張羅著說親。

不過因著他這女兒不是要嫁出去,所以說親也跟彆家不同。

旁人嫁女兒隻需看家世門第,門當戶對即可。可桓家這是招婿,莫說門第家世同桓家相當的人家怎麼會讓兒郎入贅,就說好一點的普通人家也多有不願意的。

故而桓家姐兒的婚事上就有些犯難。

前前後後相看許久都不成,桓家姐兒到了十四歲,桓太太真急了,是把主意打到了娘家頭上,想著她娘家兄弟庶出的孩子也不少,說成了就是親上加親豈非更好?

不過心裡頭想她也沒第一時間跟桓老爺說,隻回一趟娘家,準備同她老娘商量商量先。

“虧得你這是沒直接同姑爺說些話,不然定會生出事來。”周家老太太搖搖頭說。

周氏愣了一下,一時沒想明白,張嘴就問:“娘怎麼這樣說?”

“可是越活越糊塗了不成,你卻讓姐兒招我家的婿,若真成了,以後姐兒生的孩子也是有周家的血脈,我們家不是那些小門戶又有你的關係在不好輕易拿捏,現在還好,隻等你和姑爺百年之後,那時桓家是姓桓還是姓周?雖得是眼下未必有那個心思,但誰能保證你那些庶出的侄子以後一直不會起異心?”周老太太看了女兒一眼,“連娘都不能保證!你說你真把這想法很姑爺說了姑爺能答應?不答應不說還會壞了你們夫妻情分。”

周氏被她娘幾句話一說,這才醒神過來,啞然了半宿,心中直直打了一個激靈,說不清是後怕還是慶幸。

她真是糊塗了!

隨後一聲苦笑:“幸得娘點了我一下,不然真要壞事。我這真是急糊塗,隻想著讓姐兒早點成親。說起來是我不好,沒給桓家生個男丁,現在害得翕姐兒要招贅。”

自來招贅能招到什麼好人家,如今隻能往窮苦人家裡頭選罷,隻求那男兒人品是好的。

絕了在周家裡找女婿的心思,桓家隻能繼續托媒人打聽。

最後,還是本縣的縣令方大人給桓家介紹了一個人。

在泰安縣當知縣就沒有不和桓家人交好的。

這方大人也是如此,他兩年前到任,隨後就拜訪了本地幾個有名望的鄉紳,桓家就是其中之一。

方知縣給介紹的人是個父母雙亡,年紀比桓家姐兒大兩歲的男人。

性子有些冷淡,但相貌長得極好。

名喚賀衍。

父母雙亡這點讓桓老爺動了點心思,他是給女兒招贅,並不求人家家裡多好,說句難聽的,沒父沒母的反而更讓人放心。

桓老爺讓方知縣引著見了一麵之後是越看越滿意。

的確,這人跟方知縣說的一樣,性子冷淡了一點,跟人交談一番之後,桓老爺發覺這人不錯。

回去跟夫人一商量,幾日後便托知縣夫人去做媒說和。

這其中又出了一樁事,乃是男子答應娶桓家姐兒但不同意入贅桓家,不過他提出一條,可以讓桓家姐兒生的第二個男孩兒跟桓家姓,入桓家的宗祠。

桓老爺後來回去想了想,終究還是同意下來。

如此,很快雙方就過了三媒六聘定下日子,桓家姐兒就給了那姓賀單名一個衍字的男人。

一年後,桓家姐兒生了一個男孩,取名賀致,桓老爺高興得不行。

不過之後幾年桓家姐兒卻一直沒再懷身子,真把桓老爺冷汗都嚇出來,以為桓家是不是真得罪了哪路神佛這是鐵了心不讓桓家有後?

直到賀致八歲的時候桓家姐兒才又有了身孕,一年後生下三胞胎,三個都是男孩,桓老爺差點沒高興瘋。

也是賀衍在桓姐兒剛懷身子三個月就離開家去了邊外地行任務,一直到她生產了人也沒回,桓老爺才動了心思,覺得雖是三胞胎那也是第二胎,按之前說好的就還是他桓家的,正好人不在沒人理論這事就定下了。

桓姐兒從身子三個月之後就一直是在桓家養胎的,三個小的也是出生在桓家。

許是心裡急又或者太激動,三個小的滿月之後,桓老爺就開了桓家宗祠,把三個小家夥並排寫進了桓家族譜裡。

落筆記名。

桓老爺打心底產生一種滿足。

他桓家總算有後了。

那桓姐兒是個嬌性子,在桓家時那就是被捧著長大的,說得誇張一點,皇宮裡的公主娘娘都不一定有她得來的寵愛多,闔家就圍著她一個疼愛,什麼好東西不往她麵前堆往她手裡送,故而養的十分嬌貴,輕易吃不得半點苦受不得半分委屈。

賀衍自己娶的妻子自是曉得那人的性格做派,所以在大兒子賀致出生後,未免孩子長於婦人手養廢,他便是親自教養,三歲後讓他同桓姐兒分開住,之後帶於自己身側,讀書認字學習,不假他人之手。

桓姐兒那時年歲還不大,十六七歲,也不大會照看孩子,有夫君有下人插手自不用她花費什麼心思,她樂得輕鬆,偶爾想起來便問兩句。

倒是不曾沾手帶過賀致一個囫圇天。

幾年後再懷三胞胎的時候,她才覺出點當娘的興致出來。

賀致那會兒已經大了,**歲,跟桓姐兒不太親,性子像他爹,冷漠又不愛說話,桓姐兒不是個能去貼誰的臉哄人的人,更不可能去抱著這同她生疏的大兒子親近,也就隨意丟開不很管了,反而把三胞胎養在院子裡,時時逗弄。

一晃六年過去。

賀致十五歲,三胞胎已經滿了六歲。

但是,賀衍自從七年前出門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這麼長日子,旁人早就覺得他是出了意外死了,畢竟那邊陲地區最是凶險無比。

没有了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