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不亮,村子裡的雞就打鳴了。未幾,花溪村上空升起了嫋嫋炊煙。
薛靈梔也起床準備早飯。
小米麵粥、蒸餅、醃黃瓜,還有半個昨晚剩下的鹹鴨蛋。
做好後,薛靈梔端去西邊的雜物間。
剛一進門,就見張公子斜坐在竹床上,不知已醒來多久。
“張公子,該用飯了。()”
趙晏隻掃了一眼桌上的碗碟,便收回視線,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怎麼了?⑦()⑦[()”薛靈梔給他看得有點懵。
趙晏眼皮一抬,語氣古怪:“你就讓我這樣用飯?”
薛靈梔不解,碗筷都有,而且就在桌邊,他抬手就能夠到,有哪裡不妥嗎?
她想了想,試探著問:“那,你是想讓我喂你?”
趙晏:“……”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傷也不在手上,喂什麼喂?
深吸一口氣,趙晏儘量心平氣和地同她講道理:“薛姑娘,你覺不覺得我應該先洗漱一番?”
“是應該。”薛靈梔點頭,又有些納悶,“你要洗漱就洗漱嘛,我又沒攔著你。昨天半夜我好像還聽見你……”
趙晏闔了闔眼睛,異常平靜:“所以昨夜我傷口被牽動,又滲血了,現在還在發燒。”
原來她不是沒聽見。
“呃……”薛靈梔一噎,暗想,是她疏忽了。
父親薛文定是得急症去世的,根本沒給她儘孝的機會。祖母病重時,她年紀尚小,是父親在床前伺候,她自己並無太多照顧病人的經驗。以至於昨天竟忽略了這一茬。
不過她這人一向聽勸,又深諳知錯就改的道理。於是,她甚是誠懇地發問:“那你現在想讓我怎麼做?是讓我把洗漱的東西端過來?還是我扶你出去?”
趙晏按一按眉心,頗覺無力。
宮中侍者無一不是體察人心、揣摩上意的高手,他生平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偏生這姑娘還一副誠懇體貼的模樣。
趙晏隻得和她講明:“端進來吧。”
“行,那你等一等。”薛靈梔爽快答應,利索照辦。
她年紀輕,精力足,並不在意這點小節,而且她還指望著他假扮自己未婚夫呢。
就當和養鴨養狗一樣,多費些心力罷了,她養得起。
料理好一切雜務,又親眼看著張公子服下湯藥,薛靈梔才又同他商議“婚書”一事。
“準備婚書?”她剛一提出此事,趙晏便挑眉看向她。
“對。”薛靈梔鄭重點頭,繼而認真解釋,“正因為咱們是假的,所以更應該準備齊全一點兒,就像真的一樣,好讓人挑不出毛病。”
趙晏隨口應道:“那你準備吧。”
他重傷未愈,實在不想在這等小事上浪費精力。
“我聽人說,婚書要有雙方父親的名字。”薛靈梔頗有些不好意思,“張公子,你爹爹那邊…
() …我怎麼寫?”
她倒是不介意生編硬造,就是擔心他不滿意後不肯配合。
謹慎起見,她特意來問一問。
趙晏本不想理會,但不知怎麼,他心思一動,忽然想到她先前取的“張乙”和“張二”,不由地心生警惕。
直覺告訴他,此事不能由她全部做主。
“張——”趙晏視線微轉,目光落在床畔的半舊木桌上,“張卓吧。”
“行,就張卓。”薛靈梔點頭,極好說話,又問,“那生辰八字?”
“隨你。”
聽到他這句話,薛靈梔心裡就有數了:可以合理編造。
……
父親下葬後,薛靈梔第一次踏進他的房間。
薛文定生前喜好讀書,房屋也格外寬敞,房間靠窗的位置有一個木製書架,整整齊齊擺放著他所有書籍。
——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他在縣城時,借閱旁人的書親手抄寫的。
薛靈梔小時候跟著爹爹學過幾年字,模仿他的字跡不說能像十成十,八.九分相似肯定有的。
找出筆墨紙硯,她反複練習,在浪費了好幾張紙後,終於擬出一份似模似樣的婚書。
其中,偽造的薛文定簽字,幾乎能以假亂真。
薛靈梔細細看了幾遍,頗為滿意,拿去給張公子瞧。
此時,趙晏服下藥將近半個時辰,效性剛發作,已漸覺困頓。
麵對遞到跟前的“婚書”,他耐著性子匆匆瀏覽一遍,隨後,心中浮起一抹驚訝。
看不出來,這位薛姑娘字寫得不錯,尤其是薛文定的簽字,瀟灑又大氣。
先前倒是他小瞧她了。
而且她的名字不是靈芝,是靈梔。
一字之差,比他原以為的要清雅得多。
“男方父親這裡,我還沒寫,怕給人看出是同一個人寫的。張公子,你看你能不能給補上……”薛靈梔小聲請求。
偽造兩人的還行,一下子偽造三個人的,還不能用自己平時常用的字體,屬實有點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