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給人瞧見,她在籃子上麵小心放了一層青菜做掩飾。
看著換來的食物,薛靈梔頗覺肉痛。轉念想到家裡活蹦亂跳的三隻鴨子,她心情逐漸平複許多。
反正那些鴨蛋她本來就打算給他吃的,用來換東西不心疼。
晚間,薛靈梔指著新做的鯽魚豆腐湯,鄭重介紹:“張公子,這是我專門給你煮的魚湯,很滋補,特彆適合你這種受傷的人。”
掀開蓋子,魚湯的香氣撲麵而來,奶白的湯上漂浮著一點碧色,煞是好看。
趙晏茹素數日,此刻見狀不免有些心癢。他眉梢微動:“嗯。”
很好,終於能看見點葷腥了。這位薛姑娘勉強也算有心。
“我煮了一個多時辰呢,你快嘗嘗,看看有哪裡需要改的。”薛靈梔眉眼彎彎,殷切極了。
雖說鄉下守孝的規矩不算嚴苛,但父親去世不滿百日,她不願吃葷,是以煮魚湯之際,一口也不曾嘗。
盛情難卻,趙晏低頭嘗了一口。
平心而論,這味道遠不能與宮中禦膳相比,但他連日來每頓不是青菜,就是鴨蛋,此時竟覺得這魚湯說不出的清新鮮美。
於是,趙晏很難得給了個極高的評價:“不錯。”
聽他肯定這魚湯,薛靈梔心下大定,感覺此事多半能如她所願。
用罷膳後,收拾了碗筷,薛靈梔在他對麵坐下,態度溫和,進入話題:“張公子,你猜這今天這魚是哪裡來的?”
“河裡撈的。”
沒聽到想要的答案,薛靈梔也不氣餒,認真道:“不是,這是我用鴨蛋換來的。”
她有意強調了“鴨蛋()”二字。
嗯?㈥()㈥[()”趙晏抬眸。
“你看,鴨子可以下蛋,鴨蛋不僅能吃,還能用來換魚、換肉、換柴。如果把鴨子殺了燉湯喝,那以後就再不能用鴨蛋換東西了。而且,家裡的三隻鴨子都是我從小養的,每個都取了名字,很有感情,我不想殺它們……”
少女語聲清潤,神色懇切,形如紅菱的唇一張一合,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偏生趙晏鐵石心腸,絲毫不為所動。
原來這位薛姑娘又是做魚湯,又是講道理,拐彎抹角鋪墊這麼久,隻為了要他彆殺鴨子?
哦,特意為他準備葷腥也是想保住鴨子的性命。
趙晏嗤的哂笑出聲,他見過人養貓養狗,養獅子老虎,還是第一次看見人養鴨子養出感情的。
而他隻覺得它們吵,實在不明白三隻顏色一樣的鴨子,怎麼會用“青”“白”“黑”命名區分。
“張公子,你要真想喝湯,我以後買雞,煮雞湯給你喝,好不好……”
荊釵布裙的鄉下姑娘,偏偏生了一雙瀲灩動人的眸子,求人的時候,眼睛波光粼粼,似乎氤氳著淡淡的霧氣。
趙晏不知為何,竟恍惚了一瞬。
然而很快,他就回過神來,移開視線,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知道了。”
三隻鴨子而已,也值得她花這樣大的功夫?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什麼世間罕見的珍禽呢。
“誒?”薛靈梔疑心自己聽錯了,頓時喜出望外,隨後又有點不放心地求證,“張公子,你說知道了,是不是表明你以後不會動我的鴨子?”
少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清亮的眸子裡除了歡喜,還隱隱流露些許出警惕,仿佛他真的會殺死她那三隻鴨子一般。
趙晏氣笑了,薄唇微勾,冷聲道:“不是,我現在就去殺了它們煮湯。”
“彆……”薛靈梔心中一凜,待要出言阻止,卻見張公子麵無表情一步一步挪回了雜物間。
薛靈梔呆了一瞬,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最後那句話是在故意嚇唬她。
“原來你是逗我玩啊。我還以為……”她鬆一口氣,想到自己不能得罪了他,立刻改口誇讚,“我就知道,張公子你是個好人。”
好人?趙晏冷笑,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
薛靈梔扁了扁嘴,衝著他的背影悄悄做個鬼臉。
她素來心大,又指望他幫忙假扮未婚夫,是以平日待他甚是包容,並不計較他的古怪脾氣。
反正他隻在這裡待一二十天,何必在意那麼多?
隻要大事能順利解決,其他的小節都可以忽略不計。
接下來的日子裡,薛靈梔格外小心謹慎。平日大門緊閉,極少外出。偶爾出去一趟,也儘量鎖好家門。
萬一真有壞人潛到家中,發現養傷的張公子後暗下毒手,可就糟了。
所幸張公子也肯配合,大多數時候,他都安靜待在雜物間,偶爾在院中走幾步。
又養了數日,他身上較淺的傷口逐漸愈合,隻有胸前的那處重傷,依舊猙獰。現在的他,傷勢雖未大好,但已能緩步行走。
薛靈梔暗暗放心。眼看父親薛文定的“七七”祭日將至,她用家裡閒置的布給張公子裁製了一身衣衫,並親自捧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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